第52章 千秋寒食念足下(1 / 1)

眾人聽了駭笑不止,隨即爭相表示,心慕這位呂先生的純情真性,誌量開曠。

“這般深情厚意,想必先生你平素對呂先生一樣是投桃抱李,難以割舍的吧?”少妍以常理度之,見嵇康點頭了,自知所言不差。

“嗬嗬,駕來駕去的,先生們的車馬也多有疲累,不如搬來同住省事。”少嫆一時忘形,打趣起來。

想不到嵇康拊掌樂道:“別說,仲悌他還正有此意呢!”

子獻則見縫插針,低聲為姐妹們解釋道:“呂安先生,字仲悌,其父呂昭在明帝時已官拜鎮北將軍,兼任冀州刺史,呂安先生是家中次子,哦,不消說,看取字就瞧出來了。”

(明帝:即魏明帝曹睿。)

這時,嵇康漫不經心地伸出手,以食指輕彎出弧度,書空虛劃著字形,矜重講出到此不宣的因由:“界休之名,本為介休,乃春秋介子推封地所在,千秋寒食,同為足下,還有比這裏更名副其實的‘四避之地’嗎?是故,不如一個人靜心體悟更妙。”

他此言一出,在坐全然恭肅緘默了,他們居然發覺,叔夜先生對界休賢人所知用心甚深,絕非流於泛泛,郭氏兄妹們俱為動容。

介子推者,在界休是家喻戶曉的,少姝恍惚出神,她沒想到的是,介子高風,已然深種於士人心田,其中也有叔夜先生。

嵇康娓娓道出其敬仰之情:“在下嚐讀《左傳》,遇晉文公封綿上為田以追懷賢人,自對綿山毓秀神往不已。”

“是,介子隨晉文公重耳流亡不棄,曾以割股奉君,主公不知其情,享肉湯以延命,介子忠心日月可鑒。重歸家國之後,隨臣都受重賞,獨介子功不言?,侍母隱於綿山之上。”子猷打頭兒,不知怎的,想把此地仍在留傳的種種,再與嵇康講述一遍。

“有人獻計:‘介之推是個大孝子,如放火燒山,他為不牽累母親定會自己走出。’晉文公便讓人三麵舉火,網開一麵,焚林以迫賢人出仕。未料得他們母子竟是寧死不出,情願雙雙抱木而亡,晉文公痛心追悔不及,敕令子推忌日全國不得焚火煮飯,隻吃寒食,遂為寒食節。”少嬋麵色凝重講到這裏。

“厚葬介子母子後,晉文公拊其抱木,常自哀嗟,便伐而製成足下木屐,每懷其割股之功,便俯視其屐曰:‘悲乎,足下!’,‘足下’敬詞,此後流傳至今。”每次提及該典故的出處,子獻總是難掩悲情。

子默淒然:“斯人已矣,生者哀悼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