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司明月失望的是,京兆尹府上並沒有破廟的相關記載。
“司大人,您要查的東西咱們這兒是沒有了。”府中衙役說起此事也有些無奈,“早些年還是有記錄的,但後來六部改製,東西也早就被戶部的人拿走了。您若是想查,還得去戶部問問。”
司明月望著眼前堆積如山但卻擺放整齊的卷宗,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府尹處。
那位從北方跟著回來的青年也如約在府門外等候,見她空手出門便立刻跟了上去。
“小姐,可是有眉目了?”
司明月微微搖頭,看向對麵緩緩駛來的畫舫以及紡紗之下的眸子後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從這裏轉身離開了。
畫舫上,般若濕潤的眸子含笑著看著她離開,隨後玉指輕彈,悠悠然唱了一段臨安小調。樂停後才對身後人問道:
“紅兒,你說姑娘我美麼?”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自然是連連點頭,口中道:“奴婢不會說話,隻知道臨安城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姑娘。”
般若聽見她的話平淡地笑了笑,緊接著又有些幽怨道:“那為何司大人見我就要走呢?”
紅兒噎住了,好半天後才試探地說著:“這畫舫離岸還有些步子,說不定司大人並沒有看見您。姑娘這般貌美,臨安城的少爺老爺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她的話剛說完便聽見了般若的低笑聲,紅兒吃不準她的意思,也隻能跟著笑了笑。
“紅兒。”般若輕聲道,“紫兒守了幾日的門,姑娘我想得緊,還是讓她回來吧。”
說罷便不再去看畫舫外的景色,專心致誌地撫琴吟唱起來。
另一邊,司明月來到了戶部大門前,不過還不等她敲門,門便從裏麵打開了。
“姑娘是?”門內的人看見她也有些詫異,“此處並非府衙,姑娘若是要擊鼓還請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眼前的腰牌打斷了所有話語。
“原來是藏書閣的司管事。”對方行禮後問道,“今日登門可有要事?”
“本官想借貴部府庫檔案一觀。”司明月道,“不知今日可是方便?”
“這...”對方麵上露出了明顯的為難,不過還不等司明月詢問便索性說了出來,“依朝例倒也不是不方便,隻是前些日子氏譜之事剛結束,檔案還沒完全歸檔。不知司大人想要借閱何處檔案?”
司明月道:“城西。”
聽說是城西,那人緊皺的眉頭倒是瞬間鬆開了,整個人說話也跟著輕快不少:“若是城西倒是方便,卑職等剛剛歸整完畢。”
說著就將司明月領了進去。
戶部的府庫內也確實如他所說,除了一小部分已經安置好外,剩下的被全數攤放在地麵之上,正在由人一一核實。www.x33xs.com
見狀司明月倒也不好進去,隻得托那人幫她將庫檔取出。
那人輕車熟路地來到已經安置好的書架上,熟練地抽出三大本交到了她的手上。
這三大本堆積在一起足足蓋過了她半個身子,於是司明月隻得打消將庫檔帶走的念頭,轉而尋了一處坐下細細查閱。
正如她先前對那青年所說,城西的確是臨安城最為破敗的一隅,這是因為當年歸降後大量百姓選擇離開此處所致。
至於為何如此,就不得不提及先前司明月咽下去的後半句話---可惜城西的水域被投了毒,即便降了也是廢城。
隻是沒想到,這些年後此地竟然憑空冒出了一間寺廟,還是所謂的五進廟。
據庫檔上記載,這間廟在啟德五年才建起來的,一直到啟德九年主持圓寂才被廢除,期間四年香火不斷,更有達官貴人長住。
不過讓司明月意外的是,戶部的檔案之中甚至記載了一些捐贈大量香油錢的朝臣名單。
她對比這庫檔上每一條記載,最終將目光鎖定到了一個名字---孫儒席。
此人四年間竟然給這間寺廟捐贈了不下萬兩白銀!
可她若沒記錯的話,啟德三年之時,孫儒席才被特例從外州調回臨安城擔任監察禦史,一直到啟德十二年,姚禦史出事之前都沒有任何變動。
禦史俸祿不多,那麼這些香油錢又是從何而來?
司明月摸了摸腰間的印章垂眸沉思起來。
年前臨安城的孩童綁架案?
思考了片刻後,司明月忽然笑了起來。
她險些想岔了,戶部雖然掌管天下土地和錢財,但記載的這般詳細的倒是少見。
當初推選禦史大夫時,推舉孫儒席的人正是季相,若是繼續查下去,萬一將季相牽扯進來,就算是皇帝也招架不住,更不用說她了。
因此這怎麼看都像是引她上鉤的餌。
想到這裏,她忽地坐不住了,就連剩下的一大本都沒有來得及翻看便匆匆離開了戶部府庫。
待她走後,原本還在清點書冊的人忽然都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活計,將所有的書冊隨手放在了附近的書架上,東倒西歪。
“走了走了。”其中一人對著先前將司明月領進門的人說道,“這出戲相爺可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