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之中不少客人,人頭攢動,不論貧富,皆著長袍方巾,背負書箱,看上去就像是中學生們穿著校服在教室避雨。而巧的是,這些人都是書生,正在背手論著之乎者也。

也有腰間懸掛翡翠玉飾、方巾上縫嵌金珠珍寶的人,也有將長袍縫縫補補的人。這幅場景倒是讓顏稚想起那句,同舍生皆被綺繡,餘則縕袍敝衣處其間。

她將自己的想法與無極說起,無極讓她莫要多想,雖然人窮又貪,但顏稚絕對稱得上是燁然若神人裏的神人。

他們坐在角落,靜靜看著學子爭奇鬥豔。顏稚不過是看個熱鬧,而無極認真打量起了這些人。

文人常有心高氣傲,不服他人,此處酒樓可謂是讓人看見了文人百態。此起彼伏的誦詩聲在顏稚耳旁響起,讓她有些頭暈。

雖說顏稚也是正經的優秀傳媒大學畢業,但新聞工作除了要有深度用詞精煉外,還有一點便是要讓目標群眾都看懂,用詞用句要盡量簡單直接。若是放在過去顏稚說不定也能聊上一二,現在也隻能在旁邊跟著隨便聽聽了。

而無極神色十分嚴肅,似乎是在思考這些學子討論的各種國難對策、治國之策。

繞過這些努力展現自己所學的學子們,牆角處有一人,獨坐一張桌子正奮筆疾書。那人額角帶汗神色專注,仿佛隔絕了四周的喧擾。

除了無極之外,也有幾個學子注意到了他,富貴學子輕搖手中的玉折扇,讓身邊的同行人上前將那貧窮學子寫的東西搶了過來。

“你叫梁景川?”

狗腿嬉笑著將那紙呈上去,富貴學子拿起來細細看了一番,而後笑出了聲。

“這是你寫的?”

身邊的學子迫不及待,指著那富貴學子言道:“這位可是王尚書表外甥,你就算沒見過,也該聽說過我們王少爺大名。三歲讀的四書五經,被翰林院大學士稱為神童。”

王學子麵上笑容不減,梁景川這個名字他早有耳聞,從家開始,一路步行上京,每每到了歇腳之處,不與任何人言語,自己悶頭在那裏看書寫文章。這樣的愣頭青,能寫出什麼好文章?

梁景川眼神躲閃,不止怎麼自己就招惹上這些紈絝子弟,委婉道:“啊,是。在下不才,隨意寫的。”

他分明是用了一路寫出來的自信之作,此時卻隻能含糊其辭。所幸梁景川出身不高,常遇到這種事,且善於隱忍。

王學子家境富裕,常看不上這種死讀書的人。想他自幼被稱神童,受眾人敬仰,表叔又官居高位,家庭殷實,他才是狀元的最優之選。

他又拿起那篇文章翻看,原本隻是隨意的動作帶上了一絲力度,王學子皺眉,眼神越發認真,用力且快速的翻著一頁頁筆走龍蛇的文章,最後,竟是一滴汗從額上流了下來。

王學子意識到自己失態,冷臉將那篇文章隨手丟至於桌上。

此時周圍的目光已經全部聚集在他們這裏,王學子話中隱隱帶著慍怒,諷道:“看上去也不怎麼樣,你師從何處?教出來的學生竟寫出如此前言不搭後語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