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 兩幅肖像(1 / 3)

小漢格頓的村民們仍然把這座房子稱為“裏德爾府”,盡管裏德爾一家已經多年沒在這裏居住了。房子坐落在一道山坡上,從這裏可以看見整個村子。房子的幾扇窗戶被封死了,房頂上的瓦殘缺不全,爬山虎張牙舞爪地爬滿了整座房子。裏德爾府原先是一幢很漂亮的大宅子,還是方圓幾英裏之內最寬敞、最氣派的建築,如今卻變得潮濕、荒涼,常年無人居住。

小漢格頓的村民們一致認為,這幢老房子“怪嚇人的”。半個世紀前,這裏發生了一件離奇而可怕的事,直到現在,村裏的老輩人沒有別的話題時,還喜歡把這件事扯出來談論一番。這個故事被人們反複地講,許多地方又被添油加醋,所以真相到底如何,已經沒有人說得準了。不過,故事的每一個版本都是以同樣的方式開頭的:五十年前,裏德爾還是管理有方、氣派非凡的時候,在一個晴朗夏日的黎明,一個女仆走進客廳,發現裏德爾一家三口都氣絕身亡了。

女仆一路尖叫著奔下山坡,跑進村裏,盡量把村民們都喚醒。

“都躺著,眼睛睜著大大的!渾身冰涼!還穿著晚餐時的衣服!”

警察被叫來了,整個小漢格頓村都沉浸在驚訝好奇之中,村民們竭力掩飾內心的興奮,卻沒有成功。沒有人浪費力氣,假裝為德裏爾一家感到悲傷,因為他們在村子裏人緣很壞。老夫婦倆很有錢,但為人勢利粗暴,他們已經成年的兒子湯姆,說起來你也許不信,竟比父母還要壞上幾分。村民們關心的是凶手究竟是何許人——顯然,三個看上去十分健康的人,是不可能在同一個晚上同時自然死亡的。

那天夜裏,村裏的吊死鬼酒館生意格外興隆,似乎是全村的人都跑來談論這樁謀殺案了。他們舍棄了家裏的火爐,並不是一無所獲,因為裏德爾家的廚娘戲劇性地來到他們中間,並對突然安靜下來的酒館顧客們說,一個名叫弗蘭克布萊斯的男人剛剛被逮捕了。

“弗蘭克!”幾個人喊了起來,“不可能!”

弗蘭克布萊斯是裏德爾家的園丁。他一個人住在裏德爾府庭園裏的一間破破爛爛的小木屋裏。弗蘭克當年從戰場上回來,一條腿僵硬得不聽使喚,並且對人群和噪音極端反感,此後就一直為裏德爾家幹活。

酒館裏的人爭先恐後地給廚娘買酒,想聽到更多的細節。

“我早就覺得他怪怪的,”廚娘喝下第四杯雪利酒後,告訴那些眼巴巴洗耳恭聽的村民們,“冷冰冰的,不愛搭理人。我相信,如果我要請他喝一杯茶,非得請上一百遍他才答應。他從來不喜歡跟人來往。”

“唉,怎麼說呢,”吧台旁邊的一個女人說,“弗蘭克參加過殘酷的戰爭。他喜歡過平靜的生活,我們沒有理由——”

“那麼,還有誰手裏有後門的鑰匙呢?”廚娘粗聲大氣地說,“我記得,有一把備用鑰匙一直掛在園丁的小木屋裏!昨晚,沒有人破門而入!窗戶也沒有被打壞!弗蘭克隻要趁我們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大宅子......”

村民默默地交換著目光。

“我一直覺得他那樣子特別討厭,真的。”吧台旁邊的一個男人嘟囔著說。

“要是讓我說呀,是戰爭把他變得古怪了。”酒館老板說。

“我對你說過,我可不願意得罪弗蘭克,是吧,多特?”角落裏一個情緒激動的女人說。

“脾氣糟透了。”多特熱烈地點著頭,說道,“我還記得,他小的時候......”

第二天早晨,小漢格頓鎮上,在昏暗、陰沉的警察局裏,弗蘭克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是無辜的。他說,在裏德爾一家死去的那天,他在宅子附近見到的惟一的人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十多歲男孩,那男孩頭發黑黑的,臉色蒼白。村裏的其他人都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男孩,警察們認定這是弗蘭克憑空編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