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文坐在長椅上,心裏難受,不知道該怎麼做。但他心裏也很清楚,不管自己怎麼做,這股難受都不會輕易消退。
整個人仿佛被大山壓住,有些透不過氣來。
想要轉移注意力,這並不太難。關鍵是,一旦袁長文主動轉移的注意力,那麼意味著被恐懼牽著走,任由“自我”汲取能量編織新的定義。
從來沒有想過,斬殺自我定義是如此之艱難。下次,再有誰敢在我麵前講,什麼走在樹林裏聽到鳥兒叫,於是叮的一下就覺醒了。
老子不當場打死他,已經算是很有愛了!
我不相信有所謂的瞬間覺醒,這麼多章的努力,我依舊處於二元對立的世界中。哪怕邏輯推理已經完全知曉這個世界的不真實性,卻始終沒法相信。
誰可以瞬間覺醒?誰可以不通過斬殺自我定義來獲得覺醒?
也許方法不一樣,比如靜坐、禪宗等等。但路途絕對一樣,就是要斬殺自我定義。如果牢牢抓住自我編織的定義不放手,始終將自己看作是一個人,那麼根本不可能覺醒。
真是好笑,這話從我一個未覺醒的人嘴裏說出,不免有些可笑。
貌似我還沒有做到,所以沒有資格來講這些東西。
雖然我不知道如何到達火星,但我知道騎自行車是肯定到不了的。難道因為我沒去過火星,所以不能談論這些事情?
糟了!
好混亂,整個腦袋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麼?
自己的斬殺根本沒有結束,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沒有開始,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幹嘛要說服你?幹嘛需要你相信我?
這二十多年來,自己處於“我是對的,你是錯的”這中循環遊戲中,難道不會厭煩嗎?
世界上,有多少人提供了多少個版本的人生意義?但為什麼依舊有人要問,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
我扔掉了專家,扔掉了權威,扔掉了神職人員。這麼多章的努力,不是沒效果,我也找到一些見解,也知曉唯一的真實。
但是,自己並沒有覺醒。
隻要沒覺醒,那麼其他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就算我擁有再多的見解,就算我能夠說服全世界的人,那又怎樣?
跟其他人有什麼關係?這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世界,全部都以我為中心!
袁長文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再次燃起無名之火,想要燒掉這二十多年的虛假。
可惜,二十多年的虛假,誰也不知道累積了多少能量,那些建築就算表麵被摧毀,但誰知道沙漠下麵或者某個部位還有沒有殘留。
怎麼回事?
袁長文突然感覺渾身有些發麻,似乎要昏過去一般。
難道這是要死了?為什麼突然間就會死了呢?
自己這二十多年,究竟過得什麼日子?不過是別人的複製,不過是父母安排好的模板。
死吧,死吧!死了也好,我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活著,那麼斬殺就是唯一。如果死了,我也很樂意看到這種死亡發生。
無論自己在做什麼,在想什麼,我總是一步一步邁向死亡。
這才是不離不棄啊,有誰可以比得上死亡真誠待我?無數次,我將死亡推開,眼裏全是其他事物。而死亡,則毫不抱怨,默默守候在一旁關注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