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弘深看著她好大一會兒才開口,“身體好了麼?”
向盈盈輕聲問:“你來……是問我的身體麼?”簡單明要,卻直接戳中了厲弘深的心裏。
沉默。
“進來吧。”向盈盈轉身往屋裏走,厲弘深進去關門。向盈盈坐在沙發,這裏有歐陽景送來的水果,她拿起一根香蕉來,慢慢的剝著。
厲弘深沒有坐,就隻是看著她。她和明嫣一樣,個子小小的,身上沒有幾兩肉,好像永遠長不胖一樣。
頭發全都紮起來,正在剝。
“也不坐,也不說話,怎麼了,心情不好麼?”
厲弘深薄唇蠕動,想說什麼,最後卻又停了下來……幾秒後,還是開了口,“媽,我送您回意大利,好麼?”
“為什麼?”向盈盈把一根香蕉剝完,自己沒吃,也沒有遞給厲弘深,隻是拿在手裏,仰側頭,看著他,聲音寡淡而平靜,“就因為……你爸死了麼?”
或許向盈盈想極力的隱忍著什麼……在說死字的時候,那個字顯得特別特別的輕,好像沒有多大的力氣去把這個字說得清楚……就像是人受了一道重傷,在碰到那傷口時,總是小心翼翼的,以免自己會更疼。
厲弘深坐下來,握著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才發現,她的手是顫.抖的,雖說很輕微,是她在克製。
“媽,抱歉。”
“你抱什麼歉。”向盈盈抽回自己的手來,神色清淡,“我隻是想知道那個殺了你父親的女孩兒,是誰?”這種語氣問出這種問題來,必然是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隻是她還是想聽自己的兒子親口說出來。
厲弘深沉默了幾秒,才輕輕開口,“我的妻子。”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眀嫣是他的妻子,當著眀嫣以外的人。
向盈盈笑了一下,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隻是開口說話的聲音很涼,“所以你現在要怎麼辦,一個是你的父親,一個是你的妻子,你覺得你要怎麼選擇?”
這種尖銳的事情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都是進退兩難,難以抉擇。
可是!
他的父親他沒有辦法選擇,老婆他能。如果說選了一個殺人犯,那也是他自找的。
厲弘深沒有說話,兩個人之間有一種沉重的氣氛。
過了好大一會兒,厲弘深才慢慢開口,“我回了容家。”
向盈盈的頭嗖的一下就轉到了他那邊,不可置信……然,下一秒又忽的一笑。
“也是,你到底是容勁秋的兒子,他現在死了,你不能無動於衷。”她在容家待過幾年,容廳那個人非常固執,近乎於瘋狂的階段,而且他對血脈這種東西,非常看重。
但是對於外人,那就不同,殘忍,凶狠,什麼都做的出來。
而厲弘深能回到容家,自然用他的道理。隻是讓她有點意外罷了,在這種時候到容家………
以後,他就是容家的人。
厲弘深再次拉過向盈盈的手,“媽,我隻是覺得……”
“你覺得你去了容家是對不起我。”
厲弘深沉默。
“不需要,我和容廳之間的恩怨,是悄聲無息的。他不會接納我,我也不會原諒他。這輩子就隻能是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你……到底是他的所以,他對不起我,但沒有對不起你。”
向盈盈活了大半輩子,很多事都看的開。它對厲弘深沒有太大的要求,可事實上都是他要求自己。
厲弘深測身,把向盈盈抱到了懷裏,用他寬闊的肩膀容納著她飽經風霜的身軀。
……
警局裏。
眀嫣的待遇也算是不錯的……當然她到進了牢房以後,她的環境是怎麼樣的,就不知道了。
因為現在她還是一身的傷,到達警局之後,有專門的房間,有醫生來給她處理傷口。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經變得通紅,盯著門口,目光眨也不眨。那模樣,好像很期待下一秒某人會出現在門口,望眼欲穿。
可又有什麼用……
進出的隻有想問她話的警員……傷口處理好,就開始正兒八經的問話。
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這段案情,他們總要搞個清楚。
可問為什麼對方都是沉默,一個字不吭,就盯著那個門口的方向,很久眼睛才不眨一下。
警察已經看到了她紅彤彤的雙眼,看到了那幹澀發疼的樣子,在心裏直歎氣,可又沒有任何辦法,總不能逼著她去說。
最後,也隻能停下,不問了,改天。
都走了……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小女孩兒抬頭,看著這昏暗的屋子,眼神裏的恐懼慢慢的浮上來……
她沒有叫,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因為恐懼而亂叫,隻是坐在那裏,盯著某一個方向……
攥著自己的雙手,很緊,很緊。
……
隔天。
警察進來的時候,眀嫣已經暈倒在了椅子上,她的手扣著椅子的扶手,很緊,有血絲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