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明嫣才站起來,眼晴很腫。眼前的景物她都看不清,這裏的布置又不是她熟悉的,於是走著走著,被什麼給絆了一跤,人就撲倒在地,手肘碰到一個尖尖的東西。
她用力的眨眨眼晴,才看到那是一個木馬。
她幹脆就坐在地毯上,看著那木馬……小時候她和言馳的木馬是外公用木頭做的,不是這種塑料的東西。那個木馬現在還在四合院裏,翻修過很多閃,還尚且能騎。
她不是那種狠心絕情的女人,對於自己打掉過的孩子,她也會心疼難過。如果那個孩子留著,想來也真的會像厲弘深說的那樣,圍著沙發來來回回的鬧。
但是她又清楚一點,在這個屋子裏,要麼要他,要麼是她,不會是他和她。
……
她在裏麵哭了多久,外麵的人就站了多久。深秋快過完了,快要到冬天,所以天氣格外的冷。通道裏有一扇窗沒有關,冷風直往裏麵吹。
很冷,刺骨的冷。
好在的風往裏麵吹,這樣也好,能夠讓他一直保持著清醒。
樓道幽長幽長,燈也不會一直開著,聲控燈沒有聲音之後,便陷入了一片的黑暗當中。男人的身影融進去,什麼都看不到,與這黑夜一般冗長低沉。
過了很久,裏麵沒有了動靜,他想她應該是哭著睡著了。
於是便想摁密碼進去,密碼才摁了兩個數,手又停了。萬一她沒有睡著呢,萬一她還是像先前一樣,視他為蟲、避之如蛇蠍,進去無非也就是看一遍她的憤恨罷了。
在今天以前,不,應該說在她說出那些話之前,他都沒有想過放棄,他總覺得,他們還是有緣份,還能夠在一起,尤其是現在她和季棠也沒有那個可能了。
但是聽到她的那番話,他才明白……他的自信不過就是源於自己的盲目,他以為他能夠讓她原諒他。但其實,她對他隻有恨,濃濃的恨,就隻是恨而已,沒有想過報複,沒有想過讓他也體會那一些生不如死的感受。
她都沒有。
她隻想讓他離得遠遠的,此生不見,又或者說,他死。他死這種話,她說過好幾次,足見決心。
若是……她能報複他,多好。
他不會反抗、不會對她再采取什麼手段,站在那裏讓她都發泄過來,所以言馳打他的時候,他動也不動,沒有還手,沒有想過還手。
有了報複,兩人才會有許多的故事不是麼?
你說她有多恨他,恨到連整治他那種見麵的機會都不想擁有。
大概……真的該到了他離開的時候。無論以後她和誰在一起、又或者是獨身一輩子,他怕是都沒有那個機會。
他放了門把上的手,離開。
妥協比前進更要來得深刻。
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裏麵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很清脆。他驀然回頭,摁開密碼,果斷的開門進去。客廳很大,但東西不多,就顯得極是空曠。
滿屋的酒氣,她坐在地上。她拿了兩瓶酒出來,其中一瓶已經快見底。酒杯從桌子上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她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厲弘深過去,怎麼還學會熏酒了?他去扶眀嫣之前,把屋裏的暖氣調到一個合適的溫度。
酒是他之前住在這裏時拿來的酒,他睡前會喝一點,有助於睡眠,沒想到被眀嫣全都拿了出來。
他過去,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部,“眀嫣?”
他連著喊了兩聲,她都沒有反應。厲弘深以為她有什麼事兒,於是就把她的上身抱起來。
但抱到一半,她的頭忽然抬起。
滿臉的淚水,卻眉目含笑。
“眀嫣……”
“我喝酒了,我想睡覺。可是為什麼睡不著?”她之前在家裏也睡不著,明明喝了酒,很快就睡去了啊。
她不能在吃安眠藥,不能吃了。
厲弘深看著她的臉,心裏一疼。指尖上去慢慢的撫去她的淚水,“別再哭了,我依你,別再這樣喝酒。我都依你,我離開,永遠不來打擾你。”
心如刀割。
她側頭,發絲從腦袋尖上刺溜一下掉下來,腫脹的眼睛卻帶著笑意。
為什麼她在笑,可是,眼淚卻還在往下滾。
“真的嗎?”她問。
假的!
假的!
他也坐了下來,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喝多了,酒氣混合著她身上的香味,像是蠱毒一樣,細細麻麻的往他的心口裏鑽。
“真的。”
他吐出這兩個字來,沙啞得不可思議。
眀嫣吃吃的笑了起來,拿起酒瓶,對著酒瓶喝了一大口,連被子都不要了。
厲弘深沒有阻止她。
她喝完回頭看著厲弘深,媚眼如絲,仰頭,臉頰紅通通的,睫毛被淚水全都打濕,離他不過就是幾公分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