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算盤打盡(1 / 3)

太後派去的轎子到了景陽宮,先是把齊常在帶到了福祿宮。與此同時,太後與李敏從紫香樓回到了福祿宮。

紫香樓離福祿宮其實並不遠,幾步路可以到。沿路,遇到宮女太監,以及剛巧路過的嬪妃秀女,無不跪下請安。不用多久,關於太後與隸王妃在宮中同行的消息傳遍了後宮。

誰都知道昨兒在福祿宮出的那點事兒,但是,誰都想太後都請了太醫院的禦醫來了,這個隸王妃有點兒旁門左道的醫術也好,必定是要退居其次了。禦醫是正宗的醫官,怎能拿一個女子來相比。

今早從福祿宮被太後遣回了太醫院的周禦醫就此被哽到了,一夜沒睡,兢兢業業守完小皇子一夜,不僅沒有得到一點賞賜,被太後請了回去。說是請,其實就是趕。沒用的人,太後留著沒用,這個意思表達的夠明顯了。

周禦醫心口都吊了起來,趕緊跑到右院判魯大人那兒說。

“怎麼了?”魯大人躺在太師椅裏,還是半睡半醒的樣子,摸著發白的胡須問。

周禦醫抬起袖管小心抹著額頭的汗珠:“小的也不知道是哪兒得罪上太後娘娘了。在下自認為朝廷做事,為後宮的娘娘們做事,一直都是敬業守責。十九爺那個病,是體虛運力不足,脾虛焦陽運化無力導致痰阻,發作起來,手腳抽搐,神誌不清,口吐白沫,任哪個大夫瞧了肯定都是這麼說的。”

“太後娘娘怎麼說?”

“太後娘娘執意十九爺這個病是犯了許久的。其實也沒有錯。脾陽虛是虛證,為許久的病根子了。”

魯大人那撫摸白胡須的手一頓,問他:“你之前看過十九爺的病沒有?”

“貌似在景陽宮裏給小主子看過一次。然則,太醫院裏擅長兒科的不止在下一人,此事本官實在覺得冤枉,還請魯大人到太後娘娘麵前稟明。”

聽他這樣一說之後,魯大人小眯的眼睛睜開了,在太師椅裏挺直了腰板:“這事兒是蠻玄的。為何不是劉嬪請你一直給十九爺看病,而是要不斷換大夫。十九爺這病不好治嗎?”

“本官覺得十九爺就是脾虛小兒驚風,看不出其它。”周禦醫額頭又是滿頭的大汗,沒有一點辦法。

“嗯。”魯大人摸著胡須,也是一聲不作。

“大人。”周禦醫跪了下來,“如今太後娘娘帶隸王妃到了福祿宮不知道又有什麼舉動,本官這心裏頭實在覺得委屈至極。”

“你急著做什麼?太醫院倘若無任何錯處,太後娘娘想懲人也懲罰不到你頭上。”魯大人鋒利的眼神刷到了他哆嗦的頭頂上,“除非你自己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沒有。本官發誓,絕對沒有。倘若有,本官也是找宮裏的娘娘保自己了,而不是到大人這兒訴苦。”周禦醫嘴角掛了一抹苦笑。

魯大人對底下的人什麼品性的大都也是都知道些的。像周禦醫,確實是個膽小怕事的,醫術一般般,不算最出色,但是,也從來沒有出過大亂子。如今突然遭遇意外被嚇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如果說太醫院裏行賄受賄的事兒,哪個太醫敢說自己絕對是一身清白的,八成沒有。

隻能說周禦醫哪怕有做什麼虧心事,恐怕也與眼下這樁事兒無關,所以周禦醫才跑到他這兒訴苦了,周禦醫剛才說的那話也是沒錯的。

但是,周禦醫到他這兒訴苦的目的很簡單,不過是要他秉持公道,為他出馬,現在馬上到太後娘娘的福祿宮那裏與李敏一爭高低,挽回太醫的名聲。這點,他不是楊洛寧那種傻蛋,怎麼可能這樣做。

連李敏是什麼來路,有幾分底子都摸不清,隨隨便便迎上去,猶如赤手迎接刀具,雞蛋去撞石頭。

不,他作為院判,不會這麼輕舉妄動的。

“這事兒是誰做的,你也不要著急。或許與我們太醫院與太醫真的毫無關係。至於隸王妃,她想在太後麵前爭風去爭吧。我們用不著與她搶。宮裏這種混賬事兒多著,像這種泥沼,我們太醫都唯恐避之不及,她願意湊上去,我們還不得高興。”魯大人摸著胡茬,思定的小眼珠子望著窗外逐漸變紅的楓葉。

秋天慢慢是近了。

素聞宮裏喜歡楓葉的娘娘們不少見。每年到了這個季節,各宮的主子一定是想方設法變出心思來吸引皇上到自己宮裏賞楓。

一名醫士進了屋裏,對魯大人周禦醫兩個人鞠躬過後,說:“太後娘娘讓人抬轎子到景陽宮去抬齊常在到福祿宮。”

“齊常在?”

“是的。”

肯定的。十九爺出事,劉嬪受罰,誰得到的好處最多,還不就是如今有孕在身的齊常在。但是,齊常在現在懷有龍胎,太後怎能處置她。

魯大人本來摸著胡茬的淡定手指,有了一點遲疑,問:“齊常在如今是我們這裏哪個人在侍候著?”

“原先是王太醫,因為是王太醫給齊常在查脈後發現齊常在有了喜脈。這兩天,王太醫在太醫院輪值後,說是今天要回家休息,所以,這個陪齊常在的人換成了楊醫士。”

齊常在懷上龍胎後暫時無事,所以,換個醫士輪值也沒有什麼。宮裏懷孕的女人時常有,不一定每一個都要太醫守著,人手肯定不夠。一般情況穩定之後的孕婦,都是由宮裏的穩婆守著的,連太醫院都不用插手了,除非皇上有令。

這樣說來,太後真是打算趁熱打鐵,收拾下囂張的齊常在嗎?

魯大人心裏隱隱約約有些忐忑,不是因為齊常在,而是因為李敏。這時,醫士又插了句話說:“貌似隸王妃是認為十九爺有牙病?”

“牙病?!”魯大人和周禦醫一起喊了起來。

周禦醫碎聲罵道:“亂彈琴!十九爺哪來的牙病?十九爺從來沒有喊過牙疼。倘若十九爺牙疼,太醫院裏也有口齒科。”

口齒科也就是拿一些草藥給人塞牙齒止疼,再疼些拿繩子拔牙。這種法子一般那些嬌貴的主子都受不了,更情願他們開一些去火的內服藥。中醫是說牙疼為胃火上揚。止牙疼內服方劑是很有效的。十九爺脾虛痰阻和胃火扯不上任何關係。

魯大人卻是沒有說話,轉身坐回了太師椅子裏,維持起了之前閉目養神的姿勢。周禦醫隻能一邊著急,一邊與醫士四目相對。

一群人都在想:李敏是要玩什麼名堂?當大夫的,能玩出什麼名堂來?

李敏其實也不太清楚太後在想什麼,讓有孕在身的齊常在過來,難道是要她李敏給齊常在查脈?

齊常在在聽說太後要她到福祿宮,並且昨天救了十九爺的隸王妃也在現場時,不由當著來報信的小太監惱了怒說:“莫非這個隸王妃是想誣陷我懷的不是龍胎,還是說沒有懷上龍胎?”

無論這兩者哪一樣,都是李敏不可能辦到的。首先,古代那些禦醫不像現代的中醫,查喜脈是滾瓜爛熟的,極少出錯的,其次,孩子沒有出生之前確定親生父親這個事兒,沒有現代的科技手段抽羊水驗遺傳基因之類,誰能敢說自己能查。

齊常在就此篤定了李敏這是自己準備作踐了。在宮裏,得意過頭的紅人一頭摔下來的絕對不少,天天可以見到。少不了李敏這一個。

冷哼一聲,齊常在坐上轎子來到了福祿宮,親眼瞧瞧看李敏怎麼死。宮裏誰不知道劉嬪與容妃私底下交情不錯。想必這個護國公府的長兒媳是想為容妃出頭,才幹涉了這事兒。可是,這個事兒,豈是什麼人都能幹涉得了的。要是能的話,劉嬪不會到今時今日這個結果了。

她倒想看看這個新來的隸王妃能有些什麼本事。

李敏是尚書府的二小姐。她齊常在入宮前,也是三品官員的女兒,說起來,出身並不比李敏差。

宮裏的事兒,宮外的人來插手,怎麼想這條氣都不順暢,就好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樣。

齊常在倒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對奴才發一頓牢騷就算了,到了福祿宮,行為舉止規整,入了太後屋裏的門,對太後娘娘畢恭畢敬,對李敏也是十分客氣。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與隸王妃。”

“齊常在有皇上的子孫在身,姑姑,拿把椅子給常在坐。”太後仁慈的聲音道。

姑姑馬上親自搬了張椅子,一張特製的太師椅,椅麵比較寬敞,是給孕婦專做的。

特別的待遇,說明太後重視皇上的子孫後代。齊常在心裏猶如吃了顆丸子,坐了下來,神情平靜。

太後說:“齊常在,隸王妃昨日救了十九爺的事你應該聽說了?”

“臣妾略有所聞,都說是隸王妃醫術精湛,不知是師承何處。”

“隸王妃這個醫術,據說是傳自她娘親,她母親家裏是做藥材的。”

李敏眼皮跳了下。太後這些答案絕對不是從她口裏得到的。看來,她有醫術這事兒傳入宮裏之後,太後沒有像盧氏章氏那樣生過疑惑,肯定是知道她母親也會給人治病的事。念夏都說了三皇子的眼睛是她娘徐氏治好的。

齊常在心裏也一樣吃驚。這個朝廷裏出了個女大夫,不是一件很讓人忌諱的事嗎?為什麼太後聽了以後不僅沒有半點疑問,並且,主動請李敏過來。貌似,太後早習慣了這種事兒一樣。

現在聽太後連李敏娘家出身的事都說的一清二楚,齊常在心裏犯嘀咕了:這太後真是想捧李敏?

如果真是如此,給李敏摸一下龍脈並無啥。如果李敏真是個聰敏的,會馬上知道她不可能在有沒有懷上龍胎這種事上撒謊。

齊常在站了起來:“回太後娘娘,臣妾今早起身之後,精神尚可,本還想請太醫過來查個脈看看,如今隸王妃在太後這兒,有聞隸王妃是妙手仁心,不如在此讓隸王妃給臣妾查個脈,不知太後意下如何?”

“嗯。”此話正合太後意思,太後滿意地點頭,“隸王妃如今深得哀家的信賴。給你在這兒查個脈,回頭,哀家也不用再需要去勞煩太醫院了。”

可見,因著周禦醫的答案不合太後的意思,太後正惱著太醫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