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熟悉和不熟悉的人(1 / 3)

夜色中,馬車輪軸的聲音,咿呀咿呀地響著。搖擺的車幅,讓人感覺是坐在了一艘船上。

睜開眼的時候,後脖子酸酸軟軟的,這可能是來到古代後清醒過來時意識最清楚的一次。腦袋裏,宛如被水清洗過的那種清晰,李敏可以清楚地記得究竟自己怎麼被俘獲的。

自己身邊,貼著一個人。隻要輕輕扭過頭,可以很清楚地看見貼到自己鼻子尖的那張臉,清晰的俊美非凡的五官,比起男性的裝扮,掩蓋不住的那種女子的香氣,是十一爺。

果真,這好動的假扮成皇子的公主殿下,是怎麼都坐不住的。定是要跑到外麵來生事的。

李敏耳邊聽了下朱琪的呼吸,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平穩,儼然和她之前一樣,是被對方一掌給劈昏了。

後腦勺的地方,連接腦幹,一不小心,絕對不止是昏而已,死都有可能。

她們兩個,現在是被人劫持了。遭遇綁架對於李敏來說,不是第一次,誰讓她老公太過出名,身份又複雜,令她經常具有被劫持綁架的危險,屬於綁匪們的黃金目標之一。但是,這次和皇女一塊被人綁架了,倒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不知道這個十一爺,是怎麼自個兒自己往籠子裏鑽進來的。

本來,十一爺與她搭不上邊。綁架她的話,和綁架十一爺,區別是很大的。十一爺的主兒和她付贖金的主兒,完全是兩個主兒,而且是兩個死對頭。

是不是這些綁匪們不清楚她老公和京師裏那位主子之間的恩怨,還是說,早已知道此事兒,但是,兩個人都要綁。如果是後者的話,豈不是說明了這群綁匪和萬曆爺關係不大?

李敏摸索著這個邏輯的時候,回想著以前自己遭綁的經曆,當然是寄望那些經驗可以對她和她一塊身陷牢籠的十一爺有點幫助。

可最大的可能是,一點用處都是沒有的。

作出這個定論很簡單,因為之前幾次綁架她的人,不過都是些山賊頭,是不值一提的小螻蟻,她見著都完全沒有壓力。這次的綁匪,與那些山賊,不管是黑風穀還是魯爺,都是截然不同的人物。

坐在馬車裏的男子,解下身上佩戴的水囊,擰開水囊口的栓子,是預備著喝水。李敏轉過頭的時候,他明顯有驚覺,但是,既然她都是被他綁架來的人,又隻不過是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當然沒有放在心上。

淡淡的目光轉開以後,一副閑散的心誌,好像對於她有沒有醒來,都覺得沒有什麼兩樣一樣。

李敏趁這個機會,開始在對方的五官模子上捉摸,要把對方的骨頭裏都做一番深度掃描。首先,可以辨別出,這男子身上帶的兩把新月彎刀,為劫持她的那名首匪無疑。

說起來,這個人,本身武藝高強,超人一等,可以一掌力斃四名護國公府護衛不說,那種臨場的判斷力更是不用分說的可怕。

隻要想想,這人可是在第一次看見她出手,馬上判斷出她身上定懷著潛力時,毫不猶豫,先下手為強。此種鐵硬的做派,幹淨利落的,說隻是一個綁匪,怎麼看,都不太像呢。

男子終於感覺到她的目光,不止盯在他的臉,而且,注視在他手裏拿著的水囊上。那一刻,男子臉上那種好像天生的淡漠的表情,有了一絲變化。

兩道猶如濃墨的眉毛微微擰了擰,擰出個小疙瘩的模樣。不用說,這樣一個皺眉頭的表情,理應是讓人感到不怎麼好看的,但是,放在這個男人臉上時卻完全不是那回事。

誰讓一張臉,如果好看的話,什麼樣的表情,都會由醜化美,化腐朽於神奇。顏值高的人,無論在古代現代都是很吃香的。古代皇帝野史中,好男色的帝王不在少數。

眼前男子的五官無疑是俊美非凡,固然其寬正美麗的額頭上,突顯這樣一道顯眼的紅疤,看著讓人觸目驚心的疤痕。

長度不長,大概半指長,位於左眉上方,寬度也不大,看起來很像是一條比較厚的朱線劃過一樣,因此第一時間給人的錯覺是,是不是男子的額頭上劃了一筆女性的胭脂。隻從這樣一個比擬來看,顯而易見,男子額頭上的疤痕,讓人驚訝以外,更多的是,給人一種奇特的美感。

就好像說表情不過也是五官的附加品一樣,既然能讓傷疤都化腐朽為神奇了,男子的五官絕對是出類拔萃的那種。

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完美的弧形下巴,這些,都比不上人類眼睛的窗口,靈魂的所在,隻要眼睛美的人,可以讓人忘乎所以,如墜其中。男子的眼,是標準的丹鳳眼。

對了,這雙丹鳳眼讓她想起一個人。怪不得之前,她看著這張臉時會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聯想起的這個人,其實說起來,和眼前綁匪的身份大相徑庭,是在太白寺此等身份貴重的千年古寺裏每天誦經道佛的僧人,蓮生。

記得之前,她初次遇見蓮生的時候,一直覺得對方的眼睛是那種出奇的美麗。隻是腦子好像卡了殼一樣,硬是沒有能聯想起丹鳳眼這個遠近聞名的美眼名稱。

具有丹鳳眼的男子,端的是一種奇特的妖豔。許飛雲也是丹鳳眼,標準的妖孽一隻,可很顯然,許飛雲那種妖孽,和這些豔美的男子有著顯著的不同。

在於妖孽和豔美之分。

許飛雲說是江湖裏的正派人士,可是那一身痞氣,是根本無法忽略的,正是這種痞氣,鍛造了許飛雲那種無拘無束任我妄為的狂草性格,以一句不太好聽的話來說,叫做抵擋不住的妖邪。

不是有句話叫做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據蘭燕透露,蘭燕這個師父,在江湖圈子裏從來不愁女人緣的,而且那些女人對於許飛雲都是倒追死追。結果,搞到許飛雲如今要不是為了她老公下山,根本都不願意從常年冰天雪地裏的天池裏出來,隻怕下山後那些不甘心的死粉再次追著他圍堵他。

對於這些過於癡狂的粉絲,殺又不行,隻能逃。所以,許飛雲苦悶死了,這長得太好看,加上武功蓋世,受到過多的追捧也是人生一苦。

與許飛雲相比,無論是太白寺的那位蓮生,或是眼前這個額頭上都戴上了一條疤的男子,無疑都是一身正氣多了。

蓮生自不用說,僧人,未來的太白寺方丈,不說身份使然,光是平日修行的沉澱,都能化出一身出塵的氣質。

如此說來,眼前這個頭戴傷疤的男子,又是劫持她們的凶犯,怎麼能叫做一身正氣?

綁匪,不該都是麵部醜惡,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害怕和憎惡,哪怕長得好看一些,身為一個代表大反派的邪惡人物,都該是邪氣外漏,比起許飛雲更是百分百的邪惡。

可是事實總是相反的。

她從這個男人一張冷漠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暴力和血腥的邪氣,有的是一種收斂和自控力的東西,這種東西,和草寇根本沾不上邊。

無論這個男子之前做的事和反應,或是現在對其外貌和氣質的綜合打量,得出的,都是同一個觀點。

李敏的心裏,似乎稍微有了數。

同時,對麵的人,也頓然發覺她的眸光裏有些微變。這令他微微抬起了頭。

這個時候,像陣風吹過一樣,馬車的棉帳忽的拉開了一角,一名高大俊秀的男子穿過了棉簾。

見其一樣是黑色緊身衣從頭到腳的裝束,腰間配刀。李敏斷定,這應該是,在飯館裏向他們發動襲擊的三個黑衣人之一。

這男子那張模樣兒,同樣是很好看的。清雋的五官,儼然和流氓土氣又是沾不上邊。隱隱約約流露出的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種感覺。

李敏想,再不用猜疑了,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土匪,肯定是,哪方哪派的人,而且,是不是江湖中人都得打個大問號,因為和許飛雲那種氣質截然兩樣。

進來馬車內的男子,眼睛沒有望到臥榻,是頭往右一轉,徑直和戴傷疤的男子說話:“長圖腦袋上是破了個大窟窿,我隻能拿隻繡花針,在他腦袋上縫了點線,否則,怕是窟窿裏流出來的血,都足以讓他死掉。”

可見這兩人的同伴,腦袋上的傷叫做一個出人意料的嚴重。更可怕的,無疑是,他們這個同伴的傷,據他們兩人親眼所見,還不清楚是怎麼被李敏給弄傷的。隻知道,他們能看見的是,同伴自己衝柱子上撞上去,好像要自殺。

李敏對此心裏一聲冷笑,用得著說嗎,借力打力,撞破腦袋的男子,是因為把之前攻擊她的力量全部投擲到自己身上了。

說話的男子,儼然還沒有發現李敏已經醒了,徑直往下說著,口氣裏飽含不可思議:“以前都沒有聽說過這個隸王妃會武,莫非,這個隸王妃是對長圖使的什麼妖術?”

人都是這樣,弄不清楚是什麼原理時,都把責任推到妖魔鬼怪頭上去了。她李大夫就這樣何其無辜,一再被人安上是妖怪或是神仙的頭銜。

男子說了一堆,隻見對方沒有回答,是一直低頭研究手裏的水囊,不禁出了一聲疑問:“少主,水裏被人下毒了嗎?”

下毒,那肯定是沒有的。這水是他自己裝,自己帶,誰都插不了手。

問這話的男子,明顯自己都覺得自己家的少主有水中被人下毒的可能,這時候,才突然驚覺到李敏那雙打開眼皮的眸子望著他們這邊。

嚇了一跳,男子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摸住了胸口左邊心髒的位置,低喊:“是醒了嗎?”

“醒了有一會兒。”戴疤的男子回答他。

“醒了怎麼不說話?”

按理,女人多少嬌氣一些,知道自己被劫持了,不得哭啊叫啊掙紮啊。當然,有些出乎意外冷靜的女子,或許是不哭不喊的,但是,最少臉上要表現出一絲蒼白來配合他們這些綁匪,否則,讓他們這些綁匪情何以堪。

李敏的臉上是沒有任何驚惶或是緊張導致青白的神色,有的,或許是因為冷,稍微凍結的部分臉色。這令她本來清秀的容貌益發冰清玉潔,好像是玉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