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走了?”屠二爺感覺天方夜譚,“他不是在太白寺當方丈當的好好的嗎,突然走了,走去哪兒,太白寺的人不找他?”
“太白寺裏的人好像不知道。小的負責盯梢的,見方丈一個人離開了寺廟,不知道去哪兒。”
因為什麼事的緣故,非得一個人離開寺廟。
“中圈套了。”屠少像是懶懶地拍了膝蓋頭站起來說。
屠二爺跟在他後麵,一邊走一邊說:“你這是不是去救他?”
“他出家那會兒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他的事,從此與我們無關。”
“那你現在去哪兒?”
“睡覺。”屠少冷丁丁地說著。
屠二爺納悶了,你說這人,在這裏呆了一晚上,能說一點其它的心思都沒有嗎?
兩個高卑人終於走了。許飛雲往嘴裏灌了一口酒,目光在那兩人背影上瞅了會兒。今晚上,雙方之間並沒有交手。是覺得交手沒有意思。可見,這兩人和護國公府,和護國公府的女主人,都不算是完全的敵對關係。
至於這兩個高卑人在這裏看了一晚上李敏幹什麼,或許不需要大驚小怪,畢竟老太太那封信,這會兒都拆開了,等於真相大白了一半。
高卑。許飛雲在嘴裏喃喃這兩個字。
蘭燕的傷算是剛好,回來任職,晚上給師傅提了酒和菜,飛上了屋頂,說:“師傅您去休息吧,他們都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裏足以應付。”
許飛雲問她:“你師哥有消息回來不?”
伏燕要是有任何消息,都是從外麵傳到朱隸手裏,並不到他許飛雲。伏燕到底是朱隸的人不是他許飛雲的人。
“沒有。”蘭燕搖搖圖,“師哥最後一道消息到王爺手裏,是在七日前,當時師哥繼續往北走了。”
“是找到高卑去了嗎?”
蘭燕擰起了眉頭,如果,李敏真的是高卑人的話。
比起東胡人與大明的勢不兩立,高卑與大明的關係算是比較好了,但是,高卑終究不是大明,等於李敏不是大明人。況且,李敏現在這樣的身世,高卑人又會打算怎麼對待李敏。
師徒兩人坐在屋頂上,看著雪花一點點地飄著,從宴會結束開始,這種不大的小雪一路落下來,好像下雨似的不見要停。大明有句古話,叫做下雨是娘哭,下雪是爹哭。原因很簡單,這個男人的眼淚不輕易掉。
“今年的雪好像多一些。”蘭燕回憶著,在北燕的日子,她比久居於京師的尤氏多的多了。可能今年的雪,是她有生以來見的最多的。三天兩頭下,沒有見停的。
“我們這裏雪下的多,更北邊的地方,更是天寒地凍。”許飛雲像是若有所思。
“師傅,您是不是去過高卑?”蘭燕問。
北峰老怪常住的地兒,位於常年冰封的雪峰上,所以,這點雪,對於許飛雲這樣在天寒地凍住慣了的人真不算什麼。蘭燕隻記得,當年隨師傅在山上修煉的那幾年,偶爾,遇到一些過路的商人。對,是商人。畢竟那麼高的山峰,砍柴的,打獵的,一般都不會上去。
過路的商人裏頭,最常見的,是大明以北的民族,比如高卑。
高卑人長得和大明太像了,像到基本沒有辦法分辨大明人和高卑人的區別。因為,高卑人用的語言,除了官方的高卑語,大多數的高卑人,都會講大明的漢語,與大明人更沒有區別。聽說,這是因為高卑語,是從漢語演變而來的。高卑人寫的高卑字,都和漢子無異。
蘭燕反正記得那時候年紀小,高卑人說自己是大明人的時候,她一樣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信以為真。隻有她師傅,比她多吃好多年米飯,見多識廣,常在事後教導她說,那是高卑人。
許飛雲分辨對方是不是高卑人,用的法子,可能在許多人看來簡直是荒誕可笑的,可是事實如此。那麼高的冰峰,那樣冰冷的地方,除了北峰老怪師徒,大明人一般上不去,隻有常年居住在比大明更為寒冷的北方冰土上的高卑人,在逾越這樣的冰峰時毫無障礙談笑如風。
“高卑那地方,我小時候隨你師祖爺去過一回,那地方,夏天據說隻有兩個月,其餘的時間,全是冬天。所以,你剛才看那兩個人,身上都不用穿皮裘坎肩,都是一身薄襖,已經足以禦寒。”許飛雲猛的打了個噴嚏,像是高卑人一身熱血不怕冷的骨子給激的,“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東胡人惹大明而不去惹高卑人?”
“不就是因為,我們大明的國土比高卑的肥沃嗎?”蘭燕說著大家都眾所周知的事實,大明比如他們北燕擁有的這塊黑土地,都足以讓四周所有的友邦起了歹心。
“或許這是一方麵的原因,但是,你知道,高卑的國土,並不比我們大明的國土小嗎?而且,高卑聽說也有自己的黑土地。”
蘭燕聽著更是一愣一愣的,問:“師傅,那是為什麼?我記得,高卑的人口,沒有大明人口多,不是嗎?”
高卑人比大明人的百姓少,按這個標準,如果東胡人去攻打高卑,理應更容易些。
“你這樣,是太小看高卑這個國家了。我們北燕的護國公,被稱之為北方的熊。但是,高卑,更被稱之為北方的黑熊和野鹿。他們骨子裏,是從不怕冷的梟雄,具有黑熊的狡詐以及野鹿的勇猛機靈。是皇上,或是我們的王爺,都不想與黑熊與野鹿交惡。”許飛雲說到這兒又把鼻子一抹,“這些呢,其實你師傅了解的不太多,但是,王爺的人,都聽公孫良生那家夥灌輸了許多有關高卑的故事。”
“公孫先生?”蘭燕是很吃驚,怎麼,公孫良生幫著朱隸打東胡,怎麼會變成研究起高卑變成高卑通了。
“武德人博學多識,他們研究的東西,別說高卑東胡,連那些漂洋過海來的洋人,都研究個透徹,因為這些人,對我們大明,都是亦敵亦友的關係。按照公孫的說法,那些洋人,住的地方,更靠近高卑。可是,貌似那些洋人更怕高卑人。”
“洋人怕高卑人?”
“是說以前洋人和高卑人打過仗,輸了。高卑那地方,因為常年冬天,誰去攻打的話,沒有生長在那裏的高卑人練就的一身骨氣,很容易被高卑的冬天先打敗了。”
蘭燕算是聽明白了,東胡人不是因為更貪圖大明的國土才來打大明,而是純粹因為認為大明比起高卑更容易攻打。這簡直是太,太欺負人了。
話是說東胡人很欺負大明人,讓人不高興,可是,實話實說,人家高卑確實占據了地理上的優勢,得天獨厚。
“高卑人這麼厲害,可以去攻打東胡。”蘭燕都不禁撅起了嘴說。
許飛雲拿起酒,往嘴裏灌著,閉上眼睛。
蘭燕見他不說話了,幫他身上蓋了一件毯子,再飛下屋頂。在這時候,隻見屋裏的燭火再次亮了起來。
有人來了。
一個僧人急匆匆穿過院子,到了李敏的屋門口。
李敏起床簡單梳妝了下,低聲問守夜的人:“王爺不在府內嗎?”
“王爺去了軍部現在都沒有回來。”紫葉說。
今晚上,他到她這裏聊了一番話以後,手頭上可能有些事沒有辦完,沒有在王府裏休息。反正,知道她有身孕,晚上他也不會踏進她的房裏。
李敏讓來拜訪的人進來。
走進來的是太白寺的僧人懷讓。懷讓大概是著急從山上下來,跑的全身都是汗。接了紫葉給倒的茶水潤嗓子,當著李敏的麵,一骨碌一碗茶全倒進嘴裏都不解渴。
李敏讓他歇會兒氣再說。
可是懷讓沒有時間,從懷裏取出了一張紙,說:“師傅讓我來問,是不是隸王妃之前與我們方丈見過麵?”
慧光大師都把住持讓出來了,如今的方丈是蓮生。知道對方指的是蓮生。李敏把懷讓遞上來的紙展開,借著油燈的光看著。
上麵是簡單的一行字,依稀可辨,其墨跡還比較新鮮,可能是剛寫下不久。寫的是:有事外出,辦完即回,請勿惦念。
按照太白寺的規矩,這個住持,一般是不能出寺的,哪怕是有什麼事出寺,必須帶上護法一塊走。
“方丈是帶了藏經閣的長老一塊走的。明德師父也不知道,突然間,方丈為什麼事和靈空長老一起出去了。但因為靈空長老在寺中同樣擁有不小的地位,有靈空長老陪伴,不該出什麼意外。所以,寺中,維納說了,先等方丈自己回來之後再問。”
“沒有派人去尋找方丈?”
“沒有。要動員太白寺裏的人去尋找方丈,方丈不在,沒有三綱的允許,其他人也是不可隨意妄為的,這是寺裏的規矩。”
太白寺最重要的,並不是方丈,不是人,是東西。太白寺裏為千年古寺,裏頭的一草一木,都是需要太白寺的僧人們來日日夜夜守護。
“既然如此。”李敏放下手裏這張都看不出究竟是不是蓮生親筆所寫下的紙,道,“你們為何找到本妃這裏來?”
“因為這個——”懷讓指了指紙上的背麵。
李敏轉過紙上的背麵,才發現上麵粘了一支含羞草。
那時候,她與蓮生初次相見,剛好提及含羞草。這事兒,明德知道。
為什麼留言的背麵上粘了一支含羞草?明德想來想去,覺得也隻有她能解疑了。
蘭燕從屋外推開門進來,走到李敏旁邊,輕聲說:“剛那兩個高卑人走了。”
應該是聽說了蓮生突然出走的消息有所行動。
李敏心裏有些眉目了,對懷讓道:“你回寺裏,本妃相信,你師傅一定讓人在盯著維那的一舉一動。既然帶走方丈的人,是負責寺內藏經閣的長老,八成是想知道方丈的身世。”
“方丈的身世?”懷讓驚異一聲,接著,想起,之前在寺中,由於蓮生在佛學造詣上表現出色讓眾僧臣服,可是底下仍有一些竊言竊語,都是針對的蓮生是孤兒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