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不敢當。”周醫謙虛地說，“如果病人能得救，肯定是李大夫和王妃的功勞。”
客氣的話說完，轉到了正事兒。
李瑩揭開茶蓋喝了口水，像是思片刻，說：“本妃聽說，在宮裏的華小主生產時碰到了難處，是因為胎兒過大的緣故。”
“這事兒——”由於涉及到皇宮裏的秘密，周醫不敢明說是不是，但是，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兒，他這就支支吾吾，算是側麵承認了這事兒。
李瑩欣歎一聲，眸中是閃過徹骨的一抹幽冷。想著這是誰呢？肯定是有人，背地裏故意給李華吃好的，才會最終導致到這個結果。這些皇宮裏的妃，真是一個個惡毒至了，連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都不放過。
大概都是怕李華借孩翻身吧。
她大姐是有這個本事，隻要生了個好兒，肯定能翻身的。結果，在冷宮裏，被人算計了。是誰都想不到，她聰明的大姐會上人家的這個當。
“周醫。本妃固然去過皇宮裏，想探望華小主，可是，到底是皇宮裏的規矩不能破，本妃沒有機會進到霄情苑。”
對於李瑩能不能進到霄情苑的事兒，周醫當然是心知肚明的，這會兒心裏冷笑著順著李瑩的話說：“本官有聽說，王妃與華小主的感情至深，向來讓皇上聽了都動容。”
李瑩拿帕掩飾眼角：“周醫，你說說看，華小主如今走到如此艱難的境地，本妃實在想不出來了，何故致於如此？”
周醫像是垂眉：“王妃自身懷有身孕，不該過操勞的，勞心對孩不好。”
不說是嗎？遲早一天她都會查出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李華和孩的命救回來。
李瑩道：“本妃從二姐口頭裏聽說過，如果肚裏的孩大的話，可以把肚皮割開一條線，打開肚皮，把孩取出來，再縫合起肚。不然，怎麼都生不出來的話，時間長的話，怕是肚裏的孩和娘親會一塊死。所以，這事兒，還望周醫盡快彙報給醫院實施，否則，隻怕華小主來不及了。”
周醫愣了下。這種剖腹取的事兒，說起來，在古書裏是聽說過的，唯一的問題在於，據說古代那些大夫實施過以後，無不都是以失敗告終。即是說，孩和母親都一塊死了。沒有成功把孩從血海裏救出來就死了。
當然，到了李敏手裏可能不一樣。因為他們在大明京師的時候，都聽說了，李敏到了北燕以後，已經給人做過打開肚的手術了。是給魏家的四少爺做的腹部手術，而且成功地治好了魏裘的傷。
醫院聽完這個傳奇的事情以後，一直也有在研究李敏給魏裘怎麼治傷的過程。為此，還派過間諜去到北燕專門打探這個案例。
但是，怎麼說呢？隻能說他們都不是李敏。哪怕和李敏和一塊進行過手術的大夫，都不可能
擁有李敏那樣的醫術。
外科手術的基礎，首先是外科醫生要非常熟悉人體解剖，知道打開人體每個器官在體內的具體位置，這樣打開以後，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李敏是現代醫體係培育出來的醫生，當然有這個醫基礎了。而這些古代大夫並沒有，這就是實在的差距。
當然，如果李大夫不說的話，這些醫院的老狐狸是怎麼都想不到是這回事的。
剖腹取會不會失敗，首先就是取決於，大夫能不能知道從哪裏打開孕婦的肚皮，哪裏下刀能最快速地把孩安全取出並止血，而不誤傷到病人的其它體內髒器引起更大的傷害和出血。
而不管怎樣，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條件，麻醉。
古代麻醉，並不發達。李敏嚐試了麻沸散，但並不是完全成功，隻能做一些比較小型的手術。大手術的話，李敏也會怕，中途病人醒了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或是病人永遠不會醒，死於麻醉意外。
李瑩說出這個主意以後，見周醫的表情，並不如她想象之中的驚喜，頓感迷惑。想著，自己所打聽到的情況應該是沒有錯的。因為，李敏早在京師的時候，好像都在防著自己難產了。
她知道李敏說的剖腹產，都是因為李敏之前在京師裏好像在找這方麵的書，和京師裏的書店老板說過類似的話。
周醫露出一道苦澀十足的笑，說：“王妃並不知道，不是任何大夫，都能像李大夫那樣。”
“怎麼，不是她不成嗎？”
“回頭，本官和魯大人商量下吧。”周醫不敢把話說死了。畢竟皇宮裏對醫院下了聖旨，要是李華和孩一塊死了的話，他們這些人一個個恐怕要跟著挨罪受的。現在，既然李瑩都透露出這個信息，倘若李敏在場隻會選擇這樣的治療方案，說明，他們醫院，恐怕隻能往這方麵試一試了。
許飛雲聽到這兒，隻聽外麵好像是朱璃的馬車回來了，唯恐被那個馬維察覺，他急身撤退。
周醫出王爺府的時候，和朱璃擦身而過。
朱璃對其背影眯了眯眼，很顯然，可不覺得李瑩在這個時候找醫院的大夫來，是為了給自己看病。
馬維私下找李瑩身旁的穩婆問話了。
穩婆如實回答說，李瑩已經知道宮裏的李華因為胎兒大生不出來的事。
馬維把穩婆的話報給主。
朱璃在書房裏徘徊著，儼然，是沒有這個想法要去找李瑩一問究竟。那畢竟是李瑩的親姐姐，相依為命的手足了。李瑩對其關心關切，是應該的。
再到後來，據說醫院有了想法，彙報到皇帝那裏去了。皇帝做了一夜的考慮。隻知道霄情苑裏，李華到底是快扛不住了。醫給她灌人參，都沒有什麼用處了。孩就是生不出來，是要帶著母親一塊下地獄的趨勢。
在這個時候，可以說隻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聖旨，即刻下到了醫院。
那晚上，皇宮裏燭火徹夜通明。祈福的燈火從皇宮裏燒到了大明王朝朱氏的祖廟。
當年兩個皇出世的時候，皇宮裏和皇帝都沒有這般的隆重。皇宮裏的人，各自對此有了各自的想法。
不比李華生產的第一晚，這晚上，饒是皇後和淑貴妃，都是不敢睡的了。
李瑩坐上馬車，再次從王府裏出發，一上，手指頭用力捏著手腕上戴的淩波煙雲，仿佛那是她的護身符一樣。外麵的人，都知道那玉鐲是朱璃的，隻想，她這是在想著朱璃。
當晚刮起的大風雪，寒風肆虐，好像是要把整個京師用雪埋葬的趨勢。京師不知道多少年了，才有這樣一場這麼大的雪下來。可謂是空前絕後。
姓們好像都預感到了皇宮裏要發生大事了，一個個都緊閉門窗。
在要快到宣武門的時候，李瑩的馬車被風雪阻住了去。馬車的一個輪胎陷入了一個雪洞裏出不來。幾個小廝拚命在馬車後麵推。
李瑩坐在馬車裏猶如抓著浮木的溺水的小船，搖搖擺擺，搖搖欲墜。
一口氣，在她胸口翻湧著，吐不出來，吞不進去。她似乎可以想象到，在宮裏的李華，八成也是這個狀況。
確實如此，李華在產房裏，除了被五花大綁，嘴裏被塞了一塊軟木塞以外，其實，人離最後那口氣，都差不多了。
在這一刻，李華什麼都看不見。她想象會有天庭的光亮來接自己，可實際上，隻有漫無邊際的黑暗，讓她恐懼，恐懼到比死亡更可怕。
她的手指頭用盡最後那絲力氣，抓穩婆的手，想在穩婆的手心裏寫什麼。
那個穩婆，知道她意思以後，把她身上唯一值錢的，掛在手腕上的那隻銀鐲給拔下來了，裝在自己懷裏，衝著她，點了點頭。
李華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李瑩的馬車猶如孤島被困於風雪中，一直不能前進。隻等神武門出來報信的監，在上遇到她的馬車，拿著宮裏發出的聖旨，對她說：“華小主產下一公主，皇上賜名為回明公主。”
回明，回明？如此高深莫誨的名字。一聽，都知道不是什麼吉利的名字，偏偏戴在李華的女兒頭上。莫非，真的是，被李敏說中了，這孩的眼睛——李瑩大駭，隨之，一頭栽倒在了身邊綠柳的懷裏。
李華死了。
死於醫院實施的剖腹產。
畢竟是一群大明皇朝裏最高明的大夫所組成的醫生團，給李華動的剖腹產。由於皇帝聖旨裏麵說了，更重要的是孩。因此，那些醫理所當然，先要搶救孩出來。李華自然而然，為了這個小公主必須要犧牲了。
早就知道那個殘酷的男人，那個她用心去侍候的男人，因為坐在龍椅上，坐擁後宮佳麗千，對誰的心，都是一陣風一陣雨的。
曾經他對待她，是那麼好，把她捧在手掌心上，讓後宮所有人都妒忌。但是，這個男人，可以說變臉就變臉。男人的心，終究比女人更冷酷，是真正的石頭！
她李華在被打入冷宮以後，在最後現在難產快要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到最後一刻，心裏麵都沒有為她李華留存過一個位置。
是誰私下經常送好東西給她李華吃的。那個坐在皇位上的男人，實際上掌握整個後宮的男人怎麼能不知道？那男人故意這麼做的。
拿了李華那個銀鐲的穩婆，卻是不敢私吞了這個東西的。到了萬曆爺的禦書房裏，衝皇帝跪下以後，主動地把銀鐲交了出來。
萬曆爺那雙烏黑的好像能吃人的小眼珠看著她：“華小主的？”
“是。華小主給奴婢的，要奴婢傳句話給王妃。”
都說李家姐妹情深。萬曆爺似乎可以理解，道：“那不用交上來了，你收著吧。華小主有什麼話要給王妃的，算是她的遺願，朕允了。”
皇帝這一刻，變得仁慈起來。那是必然的。是人，到這個時候，都難免心腸軟了幾許。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曾經是他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