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語的,謝九放下最後的心理防線,咬牙:“好。不過……”
駱波搶先:“如果我們騙你。你大可以叫警衛把我們投入大牢。”
這種狠話都出來了,謝九也沒什麼好懷疑了。
在這裏,謝九資格最老,也年紀最大。
所以,他要留兩個人住下,療養院方麵並沒有多說什麼。
反正高幹病房是套間,裏頭設施齊全,並且還預留了一間家屬照顧房。
很快就到了傍晚。
茅小雨偷偷把花生放出來吃飯,還小聲誇:“這裏夥食不錯。”
花生點頭:“嗯,好吃。”
裏間,駱波跟謝九聊起這些年的他的經曆,才知道謝九也是九死一生。有好幾次都快入鬼門關了,硬生生的又活過來。
後來,謝九年紀大了,戰友們和老上級都為他安排了相親。
雖然黃小果死不見屍,謝九心裏也知道凶多吉少,估計這輩子怕是無緣了。所以拖到一定的年紀,他還是結婚了。
婚後,有兩子一女,日子過的還算平靜。
到現在,他都已經當祖父了。兒女們都忙,倒是孫子孫女輩時不時的會來看他。
駱波表示理解。
有人守身如玉當然是好的,但並不提倡。
“她,她真有一直等在奈何橋?”跟他說過了,但謝九還是會時不時的追問。
“嗯。”
“她,她有沒有變樣?”
“哦,她還是年輕的樣子。”
謝九摸摸自己的老臉,歎氣:“我老嘍。”不過想到很快就要見到初戀了,他還去照鏡子,喊了護士過來洗臉,特意抹了點麵霜。
這裏住著都是老革命,最愛的還是老歌紅歌。每天傍晚便會放來自娛自唱。歌聲透過厚厚的牆飄入謝九的套間:
‘十送裏格紅軍,介支個望月亭
望月亭裏格亭上,介支個搭高台
台高裏格十丈白玉柱
雕龍裏格畫鳳放啊放光彩
朝也盼來晚也想紅軍啊
這台裏格名叫介支個望紅台’
謝九有一瞬間恍惚又回到那個艱苦的年代。家鄉的青山綠水,一壟壟的茶山,年輕活潑的姑娘們唱起山歌比嗓音。最亮眼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青梅,眨巴著靈活的眼眸衝著他又笑又唱。
謝九捂著臉,老淚縱橫。
最後一抹斜陽隱入雲層,幕色如紗鋪展。
謝九紅著眼睛專注的看著駱波放到桌上的手表。他隻看,並不拿在手裏。
茅小雨知道他在等,等的很著急。
使個眼色詢問,意思是還沒到淩晨,可以把黃小果放出來吧?
收到她的眼色,駱波輕搖頭。
“為什麼?”茅小雨小聲問:“天黑了,沒必要等到淩晨吧?”
“別看這裏是療養院,跟醫院是不同的。加上他們都是從死人堆裏浴血奮戰過來的,不是省油的燈。黃小果早出現,對她不利。”
“有道理。可是他老人家都九十多了,能熬到淩晨嗎?”
駱波想了想:“再等兩個小時吧?等其他人安靜下來再說。”
“好吧。”
這兩個小時真難熬啊。
誰都沒說話,默默看著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
月如弦,四周漸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