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樂幾乎是在發現籠中有人的同時, 下意識往前疾走了兩步,想要去查看他們的狀態。可她才剛做了個動作,有人從她身後, 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小姑娘大驚, 絲毫沒發現周圍有人, 到底還是麵前景象過於震撼,一時疏於防範。可她沒注意到此人靠近, 火球球卻也沒提醒她, 因此想必來人不是敵人。
果然等寶樂回頭, 順著手臂的方向向上看去,發現這倒也是個熟人, 然而不知他為何會此時出現在這兒。
“沈先生。”
對方鬆了手,小姑娘揉著被扯疼的胳膊,微微蹙起了眉。
沈月箏從口袋裏拿出一截手電,朝著前方還有一段距離的鐵籠照了照。他並沒有看她, 卻在和她說話:“一時情急,若是捏疼了薑小姐, 還請恕罪。”
寶樂將視線從沈月箏的臉上挪開,也瞧向手電照射的方向, 隨口搭話:“沈先生不解釋一下您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麼?”
沈月箏驚訝, 側頭反問道:“哦?巧了, 沈某倒也有相同的疑惑,還請薑小姐解答。”
他們兩個現在互不信任, 目前這樣的狀況下, 隻能無限打太極,說些沒營養的話。與其把精力消耗在與他廢話和周旋上,不如先去查看情況, 這麼想著寶樂身形微微一動。沈月箏發現了她的動靜,與方才一般攔住了她,但這次他沒拽她的胳膊,而是直接橫臂攔在她麵前。
“他們……”
沈月箏思忖了片刻,還是決定說實話。隻見他搖了搖頭遺憾道:“他們得了病,別過去,會被傳染。”
結合之前在紅三角倉庫裏的所見所聞,寶樂其實大概能猜到,可她仍然滿心希望關在這兒的他們還有救。隻不過沈月箏似乎比她更了解這邊的狀況,他甚至不用走過去細看,就能確定籠子裏關的人的狀態。
寶樂欲言卻止:“我……”
沈月箏知道她想說什麼:“你想救他們出去,但是不可以,他們身上帶著病毒,強行帶他們出去隻會引起更大的災難。”
“可他們在說救命。”
寶樂何嚐不知道,可這些人說的不是任何其他語言,而是帶著吳腔的“救命”。在日本人的船上,一個中國人在喊救命,你要她如何視而不見的掉頭離開。
沈月箏歎了口氣,寶樂做不到,難道他就能如此狠心。
沈家的年輕人低頭瞥了眼身畔的寶樂,突然發現她腰上別著一把匕首,他想到什麼,開口問道:“薑小姐,可以借一下匕首麼?”
小姑娘沒想那麼多,解下腰間的匕首遞了過去。
隻見一直不讓她靠近的沈月箏,拿到匕首後,以袖掩口鼻,小心翼翼往鐵籠的方向走了過去。就在抵達鐵籠門前時,他將匕首拔了出來。門上掛著很粗的鐵鏈,由一把銅鎖鎖住,她那把匕首雖然十分鋒利,卻不足以斬斷這樣的鐵鏈。她不行,她想興許沈月箏可以。
她本來是這麼認為的,可拔出匕首後的沈月箏沒有任何斬斷鐵鏈,或者撬開銅鎖的動作——他隻是將匕首慢慢放在了地上,然後又走回了寶樂身邊。
小姑娘一臉震驚,他道:“我們走吧。”
在沈月箏轉身的同時,寶樂似是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謝謝”。她還沒來得及把視線從沈月箏身上挪開,便聽火球球在耳邊輕歎了一聲“他們自殺了”。
……
下層的倉庫幾乎沒有幾個守衛,但一路上沈月箏仍然保持的高度謹慎。寶樂緊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也沒說。
約莫在抵達負一層的時候,交叉路口走來了一隊巡邏守衛。兩人均未出聲提醒對方,默契的在守衛抵達前,閃身進入附近一個空倉的庫裏躲避。沈月箏靠著倉庫門默讀著秒數,三分鍾後,守衛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寶樂想要出去,隻是讀秒的那位沒有讓開的意思。他堵著門,所以她也無法離開。
“這班守衛之後再過十分鍾,會有另一班守衛經過。要是我們這時候出去,會直接跟他們打照麵。”
寶樂點點頭,默默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
不過十分鍾,等就是了。
“你似乎連船上看守的換班輪次和行進方向都不知道,”沈月箏環胸,抿了抿薄唇,“你怎麼在這麼森嚴的守衛中上船的?”
小姑娘摸摸鼻子,尋思要是說她就是這麼正大光明走上來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他信不信另說,反正她也不可能這麼回答。
她故作高深道:“我自然有自己的門路。你呢,你怎麼上來的?”
沈月箏笑了笑:“憑本事。”
他說完又多嘴問了一句:“你是薑大當家派來打探情況的?怪不得大當家近年與日本人打交道頻繁,莫不是她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