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做好了準備,甚至是猜到了他和她會有如此肌膚坦誠相見的親昵之舉。
傅長燁深深壓製著自己越發低沉的呼吸,那火束是他曾經幫她畫過的,那時候這樣為之,隻不過是她魅惑,他順意為之,互相利用,皆沒有動情,隻男歡女愛一場,僅此而已。
而如今,她又將它描上,用意何為?
不,不應該隻是為了諷刺他。
她記得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她在意它們。
而為何會恨?
因為愛極,所以痛極。
她心底有他,她隻是邁不過自己心底的坎兒,她在矛盾,在猶豫。
突然轉醒,傅長燁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那些燕好,親昵,廝磨,或荒唐的,或激烈的,或平緩而深情的,起先是一點一滴,而後漸漸加快,最終如潮湧般彙聚成了回憶的江海湖泊,瞬間向二人齊齊湧來。
日久生情,其實那些渴望親近的蜷繾情義,一直並不曾走遠,隻是被壓製著,被束縛著,以抗拒的姿態掩飾,來蒙蔽雙眼。
彼此傷害,歇斯底裏,不肯承認,不肯低頭,不想說其實被禁錮的情愛,也渴望著被珍惜,被嗬護。
傅長燁一點點低頭,突然明白了她內心的矛盾。
在她身上褙子落地的那一瞬,他指尖微顫,輕輕停在了她曾經喂過他酒的美人骨上,可目光卻始終不敢正視那妖豔的圖案。
他有些心疼,終是情難自禁,輕輕落吻在她美人骨上,並在其上來回徘徊,細細啃咬吮嗦。
她推拒,他不許。
她後退,他按著她兩肩,不許她逃離。
掙紮許久,卻抵不住湧遍全身的酥酥,癢癢,麻麻的觸覺,縱心有抵抗,可四肢百骸卻不受理智控製地開始因瓦解而變得酥軟。
連日來的不滿,委屈,倔強,似乎在一瞬間都找到了出口,最終禁不住也很不爭氣地濕了眼眶。
“小景,我錯了,原諒我。”
“我做錯的,我慢慢改。”
“求你給我時間,讓我彌補。”
傅長燁低低呢喃,她的淚落在了他鬢邊,他詫異抬眸,瞬間心軟,親吻一點點上移,以溫熱的舌尖去吻她不斷落下來的淚珠子,並在她頸邊軟語央求。
“小景,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重新開始?可能嗎?
那些過往又豈能說放下就放下?酸澀一點點從心頭閃過,而恨意和理智也一並回歸。
“休想。”一貫的抗拒。
瑜景一把將傅長燁推開,卻是再不理他,她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口是心非,明明想著逃離他,可是每一次又都會貪戀與他的親昵。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故作強硬和冷漠,重新披衣,獨自合衣麵朝床榻裏側而臥。
夜深,露水悄無聲息沾上殘荷,偶爾幾聲幽遠的鳥啼從天空深處劃過,卻越顯皇城深處空寂無聲。
手邊空落落地,床榻上的人已經合眼,顯然不想被打擾。
傅長燁掩下心頭的落寞,暗責方才是自己太過心急了,以至於又重新惹得她不悅。
隨著她產期的靠近,以及窺破他欺騙她的手段,她的脾氣越發的大,越是這時他本應該越有耐心的,可是自己為什麼要著急呢?
傅長燁連番自責,也輕輕展被,吹熄燈燭,落下帷帳,於她身側躺下。
黑夜裏,他向她伸出了臂膀,希望能像往昔一樣,她拉過他的臂膀,以他為枕,在他懷中安睡。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的反應。
黑漆漆中,他終於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清晰地感覺到她向他轉過了身子,他萬分欣喜地向她扭過頭,使自己正麵向她。
可是,下一瞬,他卻迎來了她細細尖尖的牙齒。
她恨恨地咬著,他默默地受著,情之所至,縱是痛,也甘之如飴,可是他不敢講,害怕一不留神,驚跑她。
……
翌日,陽光明媚。
暖陽斜照在被褥上,傅長燁一覺從睡夢中醒來,折騰半宿,後半夜又被瑜景咬得胳膊生疼難以入睡,好不容易在清晨時分才睡了過去,誰知一覺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有她在身邊,日子便有了色彩。
傅長燁半眯著眼,心下滿足,下意識以臂去夠身邊的人,他想著,瑜景有孕,又接近臨盆,總是有些嗜睡,他不想打擾她,隻想告訴她,一覺醒來有她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他剛想開口,更以臂去摸她,可觸手卻是冰涼涼一片。
傅長燁心口一驚,忙起身去看枕畔,可身側哪裏還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