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嫋嫋,像是從無限遙遠的天際傳來的佛經吟誦,開始驅散那無邊黑暗的痛苦纏繞……安然終於睜開了眼睛,再次看到黎明的曙光從木格窗外柔和散入——一間非常古樸的屋子,床腳邊的椅子上,倚睡著的,那是爺爺嗎?!安然吃了一驚——是爺爺!手指中長出的枝條已經幹枯,卻還沒有死掉,而爺爺,整個人像老了十年!原來灰白的頭發已經全白!臉上的皺紋抽縮得像核桃!——她的淚一下子下來了,她明白了,爺爺是用了他成為青袍法師時就與青袍合一種在體內的蕙衣草來為她解毒的……原來,讓蕙衣草長出來的代價竟是這樣……可這又是為什麼?如果他那麼想讓她死的話,多少年來都是……他又何苦要這樣做?如果,如果他還是愛她的,他又為什麼一手製造了她的所有痛苦啊……
“小阿然!你醒了?”爺爺卻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情緒波動,“太好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還暈嗎?墨荊的毒很難徹底清掉的……”
“為什麼……”
“唉,別問了,小阿然……什麼都別問了,”爺爺同樣虛弱的聲音唏噓著,“爺爺老了……糊塗了,很多事都不想再管了,不想了……”
“……”
“對了,小阿然,爺爺還有萊勒克,我就估計你用得著,帶上山來不少。”
“這裏是永湖山……水月寺?”
“正是。”另一個聲音隨著推門而入響起,一位老和尚走了進來,“阿彌陀佛。安然施主可覺好些?老衲不歸,水月寺主持。此處絕對安全,我們和黎明十字協會有約互不幹擾,您盡可於此放心休養。”
“小阿然,你回去之前就在這裏修行冥想吧,山下已經有協會的眼線,不再安全了。”
“子衿施主,安然已醒,您也應該可以去休息了。唉,想當年‘生芻一束,其人如玉’,今朝亦為老朽,世事無常,因緣聚會,萬象本空啊。”
“唉,不歸,你也別再和我來你那套了。我都說等到三天,墨荊毒清,我就一定回家歇著;明日此時,你是想留我也留不住——我還是更戀紅塵啊。”
“我已經沒事了,”安然掙紮著坐起,“我可以回學校,不會連累這裏……”
“不行!小阿然!你給我聽話……最後一次,”爺爺將她按倒,“我隻管到你墨荊毒清,然後,你就去走你的路吧……以後再也不要見我了。”
“這又何苦?子衿啊,安然作為一個暗法師是失敗的,甚至敗在了比她弱的你的手中;但她作為你的孫女,是當之無愧的最新章節那一刀風情萬種。”
“不錯,”爺爺沉重地點著頭,又轉向安然,“小阿然,你這樣下去很快會死在對手手下的——我不要你再來看我,我就不會因為你的不來而知道你的死訊;但如果你變了,我就更不想見你。總之,你走後再也不要回家鄉了,我們就算兩清了……”
“爺爺……”
“唉,人生本苦,隨緣為安,兩位施主又何必執著?”
“子佩師弟,我雖然做不到你那樣超脫,但我認為對善的信仰不能算執著,更何況,現在,我也已經糊塗了啊……”
“老衲早非子佩,阿彌陀佛。子衿施主,善惡本空,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若明鏡之應物,一照而皆真,一過而不留,何來憂慮無明?既為憂慮無明,何謂不算執著?”
“好好好,不和你爭,從來也爭不過你!不過我的事,你也不用多操心了,不然你不也是執著?”
“好,好,好。”不歸笑了,似乎這樣的言語在他們之間早已習以為常,然後又笑著望向安然,“安然施主聽從自性,頗有慧根。然望您今後路上,多能解脫我執,以天下蒼生為念。老衲就不打擾兩位養傷了,告辭。”
“唉……小阿然,爺爺何嚐不想參透?隻是有些事情太殘酷……有些東西是不得不執著的……那個世界的事就不說了,現在說也沒有意義,你遲早會親身體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