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山東受災的消息傳來,魯壽山命人火速南下通知王長生,讓他通過羅教的關係,以招募水手為名,在山東大量招募災民。
“噗!”一隻紅肚子的大蝗蟲被鞋底踩得稀爛。徐大用一邊在地上蹭著鞋底,一邊罵道:“狗日的!”
一旁的牙人賠笑著說道:“徐爺,何必跟個螞蚱動氣。您這邊請。”
這裏是開封城外五裏處的人市,自從開春以來,每天聚集在開封城外的災民越來越多。因為饑餓,很多人都來到這個人市上賣兒賣女,或是全家典賣。而隨著人市的興盛,很多開封本地的富戶和從山西來的商人也被吸引了過來。
災荒之年,除了糧食,萬物俱賤。麵對惡劣的形勢,普通百姓典田當物、賣房售地,以企換得活命的糧食。當家產被變賣一空之後,典賣兒女甚至全家賣身就成了最後的辦法。
每到這種年月,便是各地縣衙的差役、書辦、牙媒,以及惡霸幫閑大發橫財之時。原因無他,不管是紅契也好,白契也罷,都需要有人作保。(在奴婢買賣交易中,保人在契約中一般很少象土地買賣契約中那樣稱之為“中人”、“說和”、“經紀”等,而是多以“包媒”、“憑媒”等名稱出現。)
徐大用在人市上轉了一會,很快就選定了一個四口之家。而後就帶著這一家四口去了不遠處的一個席棚裏,簽定賣身契約。一頓飯的功夫不到,賣身契便已寫好。
那位收了徐大用二百斤糧食,專門充當中人的縣衙書辦念道:
“立賣全家文。約人李二奎,同嫡妻張氏,長子李大栓,次子李小栓。因家道窮苦,艱難度日無生,今將全家四口賣與江蘇阜寧縣徐大用宅內為奴類使用。當麵言明賣身價錢十二吊整。其錢李二奎親手收足,井不欠少。自賣之後任憑徐宅管教,如不受訓,隻至打死無論。如若逃跑拐騙財物舛(音同喘)錯等情,自有中保人承管。恐後無憑,立此賣字為證。李二奎係祥符縣西北沙河口村民人。代字人王書才。乾隆五十年年五月二十二日,立賣身字人李二奎,同妻張氏,同長子李大栓,同次子李小栓。中保人吳良。”
書辦念完對李二奎一家道:“你等可有異議?”
李二奎歎了口氣道:“木有了,全憑先生做主。”
書辦道:“那你等就來畫押吧。”
“先生,俺們全家不識字啊。”
“那就按個手印吧。一個一個來。”
李大奎一家按了手印後,先是書辦畫押簽字,然後就是那個陪著徐大用的牙人畫押。至此,一個賣身交易算是徹底完成了。一家四口才全部賣身才換得十二吊錢,這點錢眼下在祥符縣,也就夠買兩石小米的。
徐大用收了賣身契,便叫自己的手下帶著李大奎一家去城外的大車店等候,等湊夠了五十人就雇車馬運往射陽湖的田莊上。
說來也是無奈,在人運到田莊上之前,還不能給這些人吃飽了,否則真有偷偷跑的。徐大用之前就遇到了兩次,他也不想去縣衙告官追逃,隻能吃一塹長一智;在沒到地兒之前,每人每天隻能給半個巴掌大的玉米麵餅子,餓不死就跑不掉。
他又跟那個牙人在人市上轉了一會兒,正要打算回去吃午飯,就聽身後不遠處有人突然高聲說道:“你這病秧子好不曉事,我買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
徐大用轉身走過去一看,之間一個客商模樣的中年人正對著一個身高七尺多的漢子理論,那漢子身後還有一個小女孩,被他用胳膊回摟著。
“這位老爺,我兄妹二人自幼相依為命。咳咳~~求您行行好,把我一起買了去,牽牛喂馬,幫您跑腿打雜都行,隻求一口吃食。讓妹妹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
那漢子一邊不住躬身哀求著,一邊回頭看著身後的女孩。
客商道:“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方才我事先問過她,是她自己說典身,好換錢讓你買藥治病。怎麼一轉眼就不認了呢?!再說就憑你現在這個病秧子,能幹什麼?隻怕回去還要花錢求醫買藥,我虧不虧啊!”
那漢子鬆開胳膊,單膝下跪道:“咳咳~~老爺,您若是祥符本地人倒也罷了,可您是要帶她去山西。這一去千裏,俺兄妹今生怕是再難相見。當年爹娘臨終時,小人起誓要保護妹妹到她出嫁。咳咳......求求您了,老爺,把小人一並買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