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福康安突然失態,一旁的成都將軍鄂輝開口勸道:“大帥,善戰者不怒啊!”此人也是員老將了,從一個前鋒甲兵做起,曾七次擔任建昌鎮總兵,之後又跟著福康安在西北平定回亂。
報信的親兵被福康安的猙獰表情嚇壞了,口中連忙道:“主子爺,奴才說的都是真的!來報信的人是主子爺之前派去的驍騎。”
福康安鬆開那名親衛,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幾下,感覺心神稍定,這才吩咐道:“叫那驍騎上來,我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報信的驍騎就等在帥台下麵,上來之後便跪伏在福康安麵前道:“標下聽逃跑的潰兵說,烏軍門帶兵剛進到富爾丹城東三四裏的時候,天上便萬雷齊落,我軍死傷慘重。後來,後來大家看到烏軍門的纛旗沒了,於是就亂了......”
鄂輝難以置信的說道:“那可是五千人啊!怎麼一下就潰敗了?岱三保、官保他們他們呢?”
那驍騎低頭回道:“標下截住了好幾個人問,他們都說是從中軍開始亂的。至於其他上官的下落,也都說沒看見。”
福康安閉著眼思索片刻,口中喃喃道:“萬雷齊落......”
鄂輝想了想說道:“大帥!想必賊人用的是萬人敵或是類似衝天炮一類的武器?”
福康安搖搖頭道:“未必。衝天炮可打不了......”他話還沒說完,隻聽北麵數裏之外傳來一陣陣轟鳴,似是滾滾雷聲掃過大地。
北海鎮開炮了!
“轟!轟!轟!......”
在清軍大陣一二線之間的一個大將軍炮位附近,巨大的爆炸聲接連響起;一團團衝天的橘黃色火團將整個炮位完全掩蓋,幾個清軍炮手和護炮的騎兵、鳥槍兵隨著爆炎升騰而起飛向了空中。
天崩地裂中,那門重達五千斤的銅炮連同炮車被一起掀飛,堆放在大炮後麵的七八顆鑄鐵炮彈被爆炸的氣浪帶著飛起,然後又重重的砸向周圍的清兵;上萬枚預製破片將周圍百十米方圓內的生命一掃而空;一團團灰白色的硝煙被風卷起,消散在清軍大陣的上方。
帥台上的福康安推開擋在他身前幾名的親衛,隻見大陣中硝煙滾滾,戰馬的嘶鳴、傷者的慘叫不絕於耳。福康安定了定神,對手下命令道:“馬上去查清楚損失情況,派人查清楚炮是從哪兒打過來的!”
“紮!”
此時在場的上萬清軍全都目瞪口呆,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參加過大小金川戰役和平定西北回亂,戰場經驗十分豐富。可即便如此,誰也沒見過這樣的爆炸。好多人都以為是炮位上的火藥包被引燃才發生了這樣的爆炸。
位於第二線的前鋒營騎兵因為馬匹受驚,勒馬轉韁四處亂跑,兩側的退蠻軍弓手被踩倒了一片,馬碰馬人擠人,喊聲、罵聲、哭爹叫娘聲亂成一片。
幾分鍾之後,硝煙漸漸被風吹散,福康安和鄂輝因為站的高,十分清楚的看到五個數尺深的大坑散布在那門大將軍炮周圍。而原本護衛在那門大炮周圍的火槍兵、騎兵和鼓號手死傷一片,被炸飛的銅炮、炮車、以及人和馬的斷肢殘骸落滿了方圓數十丈的區域!
看到這樣的景象,福康安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他麵白氣弱,咬著細牙道:“這樣不行!中軍衛隊帶上纛旗,跟我去前麵指揮!”
鄂輝大驚,急忙勸道:“大帥不可!賊人大炮著實厲害,您不可身陷險地啊!”
福康安道:“老鄂,士氣可鼓不可泄。皇上和朝廷諸公謀劃了半年多,可不是等著今天讓人用炮轟的!今日看來,就是一場硬仗惡戰!皇上待我不啻家人父子,恩信實倍尋常,我福康安今日隻有一死粉身來報這高天厚地之恩了!”
一番話說的鄂輝唏噓不已,他拱手請命道:“請大帥大率軍觀戰,前線讓我去!”
福康安回身從匣子裏取出一支令箭,語氣沉甸甸地說道:“西邊十個營歸你指揮,東邊有我在。這一仗打贏,共榮;打壞了,同辱!”
話說古來所有名將,無不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態勢中,能夠保持堅強的意誌、冷靜的頭腦、必勝的信念;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決不能表現出半點驚惶失措,而使全軍喪失鬥誌。作為一個統帥,他需要通過自己的氣度和情緒去穩定軍心,增強鬥誌,最終贏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