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帶走了林永,呼嘯的警笛,像是落幕的背景,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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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各大報紙的社會版毫無疑問地將林永案當做了頭條。
許箻看著報紙上所附的林永照片,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麵相不錯,單單看臉,實在讓人無法將他與那個殺人犯聯係在一起。
她想起昨晚審訊室裏的林永,拘謹,怯弱,整個人弓縮著,就像個惹了事而害怕的小孩。
“單親家庭,由父親撫養,父親曾是個傳統木偶戲的師父。在當年時候,憑著那一手木偶戲的功夫還有點小名氣。後來,這種傳統小劇不再受歡迎,父親的木偶戲班子也解散了,之後父親性情大變。”
“在他9歲那年,母親受不了終於離家出走,走的時候正是穿著一條紅色的裙子。母親離家後,父親把所有的怒氣都撒在林永身上,動不動就對他又打又罵。”
“在林永家裏發現了一個老舊的提線木偶,那是當年他母親要離開之前買給他的禮物,並跟他說,那個木偶就是她,會陪在林永身邊。”
“父親的打罵幾乎貫穿了林永的整個成長過程……”
“妻子的離開對他來說,是致命一擊,他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租了輛車,將自己偽裝成職場人士,成日駕車茫無目的地遊蕩在濱城的大街小巷。遇上楊菲的那天,他就是用讓她搭個順風車的借口,將她騙上了車……”
關於林永的這些資料,是事後莫聰說的。
許箻聽完後,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想到那天在她麵前痛哭的林永,那一刻他真的就像個無助的小孩。
她想起唐溯在事後的話。
“盧梭說,兒童第一步走向邪惡,大抵是由於他那本來善良的本性被人引入了歧途的緣故。
每個人潛意識裏的都有那麼幾根感情支柱來自父母,如果斷了未及時修複,等到坍塌的那一刻已經來不及了。”
人之初,性本善。
那一刻,許箻真覺得這家夥真真是個心靈導師,周圍好像都能散發出一種慈悲為懷的聖人光環,但,三秒之後,他又說:“但這並不足以成為支撐他犯罪的理由,如果每個童年不幸的人長大後都要像他這樣殺人,那地球人口壓力將會大大降低,計劃生育法要換做鼓勵生育政策,追根到底還是他心智懦弱,loser(失敗者)!”
許箻:“……”
果然這才是唐溯,不負眾望的吐槽版出現。
她就說嘛這個毒舌的家夥怎麼可能成為心理導師?
真要讓他當心靈導師,被他毒舌摧殘過活,沒病也變有病。
隨著案子的告破,濱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對於被害人的遭遇,人們在聽聞的那一刻會同情,但更多的是成為轉眼雲煙。
生活,還在繼續。
陽光明媚的周末,顧笙打來了電話。
以往姐們倆各處一城忙成狗,有時候小半年都未能見上一麵。如今難得呆在同一座城市,時不時地就要約出來見一見。
“在事不關己的時候,一切總能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在危險來臨的前一刻,人們似乎總認為自己是安全的。”
顧笙喝著咖啡,在聽完林永案後如是說著。
許箻刨了口自己最喜歡的香草抹茶冰激淩,順口接了話茬:“而事實是,三十年前,百分之九十五至九十七的凶案都能夠得到偵破,而現在不過是百分之七八十,並且這個比率還在下降。因為越來越多的案子是陌生人的隨機作為,而不是熟人激憤之下的結果。”
顧笙提了提眼皮子:“呦嗬,今個兒說話怎麼也有了那位唐先生的味道出來了。”
許箻默了默:“……其實,這話就是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