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偶有女子竊竊私語的低聲議論。

我早知燕靖結怨已久,來靖州這麼久,比這更難聽的言辭我都聽,如今這些怨懟之語,我並不放在心上。

“沒事。”

耳邊是沈譽輕淺的氣息,我還未回答,手便被他握得更緊了些,轉頭看他,卻見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依舊帶著那抹濃淡適宜的矜貴淺笑。

我本是想同他道謝,誰知轉眼之間,卻看見一向不和的袁敖和白景桓竟站在一起,似在言笑晏晏地聊些什麼,我突然茅塞頓開。

一瞬間便終於明白了沈譽在楊家一事上那個隱藏深處的目的是什麼了。

白景桓處置楊天澤,在無形之中為楊家一事叩下了尤為關鍵的第一擊,也為袁敖在後續事件的抽絲剝繭,一錘定音提供了最為堅實的基礎。

武人瞧不上文墨,文人看不上武夫,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袁敖的老謀深算,白景桓的孤高清傲,他都看在眼裏,他知道,一般場麵上的握手言和都不過隻是敷衍的應付,唯有在被逼無奈,隻能靠齊心協力共度難關的時候,才最能看得出對方的真正的心性。

我想若是靖州這些年,沒有故意封鎖他們世子的消息,而是讓他早一點現於人前,青雲榜上第一公子的位置,還真的不知花落誰家。

他...是真的很聰明呢!

“謝謝。”我小聲朝他說道。

“什麼?”

“我替袁浩和小秋謝謝你。”

沈譽朝袁敖和白景桓看了一眼,又瞥向我,滿臉都寫著“我這般籌謀布局你卻隻跟說聲謝謝”的樣子。

“喂!你別得寸進尺!”

沈譽揚眉,“這就是你道歉加道謝的樣子?”

“......”

我噎了噎,才道,“你找人打楊天澤嫁禍又冤枉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沈譽冷哼,“你擅自作主,讓人去江城打探楊家,差點壞了事這又該怎麼算?!”

“......”

當初我讓雲若的兄弟幫忙去江城打探,估計是給他的全盤計劃帶了些意外和麻煩,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扯平!”

在踏進昭齊宮的一瞬,沈譽微微一笑,“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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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齊宮恢宏壯闊,曾是數位靖州之主為紀念沈昭齊的蓋世功勳耗而修建,是靖州王室專用迎賓之所,整個昭齊宮的修築曆時幾十年,整個宮殿金碧輝煌,磅礴大氣。

百官重臣及其家眷跟在我和沈譽之後走了進來。

昭齊宮的正殿內,金絲華毯延鋪於地,直至高階之上;

我與沈譽立於最前端,垂首靜候。

身後眾人同樣屏息凝神,拱手以待。

“王上駕到!王後駕到!”

“參見王上王後!”

“參見王上王後!”

“參見王上王後!”

我正欲跟著眾人行稽首大禮,沈譽卻朝我搖了搖頭,示意隻需一般普通禮節便可,我便學著他朝高階上緩緩入座的兩人,頷首行禮。

在靖州,我總是會忘記我高貴的身份。

“免禮平身。”

“謝王上王後。”

我跟著沈譽在左側首席的雨玄木雕玉案前坐了下來,其他百官重臣們則根據品階依次入座。

“啟稟王上,西域王已至宮門。”

“傳。”

“是。”太監揚聲,“王上有旨,傳西域王覲見!”

我朝殿門方向望去,隻見二傻子跟在一個麵煞氣凶,強壯厚髯的人後麵一起走了進來,自從他被沈譽打發到中書閣譯文,我好久沒見到他了,我衝他笑了笑,他也朝我笑了笑。

我見他並未缺胳膊少腿,也沒掉肉,估摸著沈譽還是待他不薄的。

“尉遲桀參見靖王,靖王後,願靖王,靖王後吉祥安泰,福澤萬年!”

他將右拳置於胸口,俯身行西域禮節,身後的二傻子,還有一眾西域武士也置拳行禮,“參見靖王,靖王後,願靖王,靖王後吉祥安泰,福澤萬年!”

“西域王客氣。”靖王的聲音不冷不熱,“來人,賜席。”

“是。”

尉遲桀等西域使者被安排到了我和沈譽的正對麵,我正想瞧瞧二傻子,卻撞上了尉遲桀略帶怨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