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北涼王府校場。
夜已至深,校場卻亮如白晝,火把冒著黑煙,火舌一下一下的竄著。一個錦色華服的婦人站在校場外圍,目色淩厲的緊盯著場內被一個壯漢捶訓的少年。
薑原不敵壯漢,不管是力量還是功力都相距甚遠,一記重摔,一聲悶響,他被抓起胳膊掄翻在地。
容嬤嬤疼惜的眼角肉都在顫,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勸道,“王妃,功力不是這麼修習的,打仗也不是全靠摔啊。”
宗敏卻是冷冷道,“不靠摔,但他至少要能扛打,還有一個時辰,摔不夠,甭想睡覺。”
薑原嘴角滲出血跡,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血腥的味道他很熟悉。他戒備的看著比自己寬兩倍還多的壯漢。摔了一刻,他逐漸摸清了此人的招數。
他微微曲膝,雙手握拳扣在膝上,緊緊盯著壯漢的腿,待壯漢上前要抓他時,他一個箭步俯衝上去,集全身之力,死死抱住壯漢已然抬起的腳,竟然硬生生的把壯漢撬倒在地。
容嬤嬤喜的一下子叫了出來,“公子反擊了,公子反擊了。”
宗敏神情未變,淩厲目光依然如柱。下一瞬,壯漢粗壯的胳膊壓住薑原的脖子,腿掙出來,一把抓起薑原騰空倫了一圈,重重的摔了下去。
容嬤嬤的心猛地揪成一簇。
這時,下人小跑過來,對宗敏道,“王妃,公子的行李已經準備好了,馬也挑好了。”
宗敏問,“可隨時啟程?”
下人答,“是。”
“你在這兒等著,公子訓練結束後,立刻送他出城。”
說罷,她便收回視線,身子又定了定,轉身離開。
容嬤嬤臉上閃過詫異,急切跟過去,擔心道,“不是說明天一早走嗎?讓公子好生歇一歇,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的呀。”
“不急?那什麼時候急?”宗敏一聲冷哼,“等薑澤那個小混蛋登上世子之位時再急?還是元壽老太婆要了你我家族性命的時候再急?”
容嬤嬤不吭聲了,扣在一起的手,又緊了緊。
“小混蛋隻年長阿原兩歲,已經跟著王爺戰場殺伐了八年,這一次,我好不容易讓哥哥在王爺麵前說了話,才讓阿原有機會去戰場的。去早總比去晚好,無論如何,這一趟,阿原都要在他父親麵前一雪前恥。”
行至梅園,宗敏看到門口的人和富麗奢華的馬車時,眼底一沉。
賈吟捋著八字寸胡,慢悠悠的晃過去,臉一抻湊到宗敏麵前,小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老祖聽聞二公子要去王庭,特意囑咐奴給二公子準備行李,您看看,香車美女,頂質華服,還有隨行的廚子,保管能讓二公子舒舒服服的到王庭。”
宗敏冷冷一笑,“黃鼠狼跟雞拜年,果然不安好心!”
“咱這麼心地純良,哪能跟您是同類呢。這可是老祖為二公子辛辛苦苦準備的呢。”
賈吟的腔調非常諂媚,甚至有些親密的甜熱,但他的眼底確是陰森陰寒,透著一股無端的凶狠,好似下一秒就能翻臉動手殺人。
宗敏道,“前方將士浴血奮戰,我兒卻香車美女,頂質華服?賈吟啊賈吟,你這條狗的智商掉陰溝裏了還是被你吃了?”
賈吟也不惱,不屑道,“想當年,王爺可是一起帶走了大公子跟二公子,咱大公子小小年紀就有不世之材,再看看您那位寶貝,燒了糧草不說,還差點兒毀了王爺的大計。那簡直是廢柴中的廢柴,比我這條狗還不如啊!”
宗敏死死的盯著賈吟,寬袖下交疊的手握緊了!
賈吟得意,“您說您這般苦心經營的把人送到戰場上圖什麼呢?刀槍無眼,二公子又這般廢柴,萬一被砍的血肉模糊,您下半輩子還指望啥呢?聽奴一句勸,趕緊向王爺自請,帶著你的寶貝找塊鳥不拉屎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