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覺方丈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近日更覺疲憊,到了夜裏,總會咳嗽醒來,硬撐著招待完房卿九等人以後,便回了院落。
小徒弟見他又咳嗽了,立即轉身去倒了潤喉的茶:“師傅。”
明覺方丈接過喝下。
門外,一個僧人進來:“方丈,那位房施主前來求見。”
明覺方丈正準備睡下,聽聞房卿九來了,笑了一下,讓僧人把人請進來。
房卿九讓蘭茜守在門外,帶了衫寶進來,見到氣色有些差的明覺方丈,眼裏浮動著擔憂:“我見方丈身體不大好,特地帶了丫鬟過來為您診治。”
衫寶上前,麵對年長的老者,十分恭敬:“明覺方丈,勞煩您把手伸過來,我好為您診治。”
明覺方丈坐下,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
衫寶掀開他的衣袖幾分,搭在脈搏之上。
房卿九一掀裙擺,在明覺方丈對麵坐下:“怎麼樣?”
衫寶診完脈,將掀開部分的衣物拉回遠處。
她是醫者,能夠救人於危難之際,但也沒有辦法挽救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人:“方丈……就在這幾日了。”
“……”
房卿九心裏一沉。
生老病死,是萬物的自然法則,誰都無法更改。
而她能夠把自己的生死看透,卻無法無視身邊之人的生死。
衫寶歎了口氣,她盡力了,盡管沒辦法讓明覺方丈多活些時日,但她能夠讓明覺方丈死前的幾日沒那般難受:“方丈夜裏經常咳嗽,時常還會咳出鮮血,我能做的,就是開張方子,讓方丈可以免去身體上的痛楚。”
房卿九點頭,能減輕一些痛苦,在最後幾日過得舒坦也是好的:“你去找齊藥材,我有話要跟方丈說。”
“好。”衫寶退了下去。
提到生死,明覺方丈十分釋然。
他抬眼,透過窗看了一眼外麵的晴空藍天。
“我這一生,年少波折,受盡苦楚,好在老天待我也算不薄。讓我臨死前,還能再見一見故人之女。”他說完,瞧著房卿九:“日後,我便不能為你父親母親上一炷香了,你既然回來了,待我圓寂後,也記得在我的墳頭燃上一炷香。”
房卿九喉間有些哽咽。
幸虧她來了,還能再見到明覺方丈最後一麵。
她沉默半晌,這才開口:“方丈如何認出我的?”
明覺方丈知她疑惑,笑了聲:“說來也是緣分,我是佛門中人,整日佛前佛後,骨子裏也不太相信借屍還魂此事。不過我年少之時,曾有過一位好友,聽他提過這等不可思議之事。所以我一聽你的名字,再想到你晨間去後山墳墓拜祭過你父親,便有了結論。”
“……”
是啊。
知曉房三思埋骨之處的,唯有她與明覺方丈。
而且她臨死的時候,根本沒想到薑延會如此狠辣,不顧她的恩情,置她於死地,也沒來得及交代身後事。自然而然的,也沒有交代過旁人要去拜祭房三思。
再加上明覺方丈閱曆與心性皆非常人可比,猜出她的身份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