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清爽的晚風吹動房至宜的衣擺,他束冠而立,眼中的癡迷之色漸漸散去他提了提手裏麵的一壇子酒,注意到房卿九手裏的紙張時,也未見半分怒意:“留著吧。”
她的猶豫,她的不舍,還有她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女兒情態,他都看在眼裏。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因為他的緣故銷毀掉容淵給她的東西呢?
更何況,一切都準備好了。
無論這張信紙上麵寫了什麼,對於房至宜目前都沒有半點影響,他也不忍心看她為了一張信紙糾結來糾結去的模樣,畢竟看久了,心裏會不舒服。
也會有掩飾不住的羨慕。
房卿九聽到房至宜的話,抬眼望去,見他並沒有半點憤怒之色,她勾唇一笑:“你就不怕鏡之在裏麵寫了什麼計謀?”
房至宜提著酒壇子進去,他的身後,寧汀的手裏提著從酒樓帶回來的吃食。
他笑著席地而坐。
寧汀則將吃食一一擺放好。
房卿九將信紙藏在懷裏,湊過去,望了一眼桌麵上的吃食,都是房卿九平時出去愛吃的一些食物,有水晶肘子,也有八寶鴨,還有桂花蜜藕等等。
房至宜將手裏提著的一壇子酒放在桌麵上,拿過兩個杯子,徑自倒滿:“認識這麼久,我們還沒能夠對坐暢飲一番,今晚,就當是你我的離別宴。”
寧汀退了出去,站在門外。
房卿九坐下,端過酒聞了聞。
房至宜卻是端過酒杯,飲了兩口:“是天錫國的酒。”
她也不在意。
隻要是好久,她都來之不拒。
等兩人吃得差不多了,房卿九打了一個飽嗝,然後抱起酒壇又倒滿一杯,酒的香味,衝散她嘴裏略膩的肉香。燭光下,她嬌美的麵龐染上一層蜜色,格外動人。
房至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房卿九放下酒杯,吃飽喝足,她像是桂圓一樣用小手摸了摸肚皮。
一旁,桂圓也跟著出了不少,正攤著躺成一團,用毛茸茸的梅花爪摸著肚皮。
房至宜瞧著動作一致的一人一貓,忍俊不禁。
房卿九順著他的視線,扭過頭,瞧了眼身旁還在摸肚皮的桂圓,嘴角一抽。再看房至宜唇瓣勾起的弧度,她咳嗽兩聲,收斂了動作:“它學我的。”
到底誰學誰,她其實分不清。
反正房至宜也不知曉。
桂圓喵嗚的叫了一聲,似乎在反抗房卿九的話。
房至宜享受著此刻的愜意與寧靜,想到即將到來的分別,眼底劃過一抹惆悵。但轉念一想,他從懂事開始就知道分別是必須的,因而便沒那麼難受了。
他輕笑,帶著一絲苦澀:“我挺喜歡留在房府的。”
這些年在房府,在桃源鎮,房至宜一直都活得很舒心愜意。
房卿九沒說話,房至宜這麼說,就是做出了選擇。
想想也是,一條路一生平穩,注定隻能夠為人臣子。但另外一條路卻是至尊之位,成為天錫國的皇帝,而且還有那麼多人都在對房至宜翹首以盼,希望他能夠走上複國的道路。
房至宜從小在茹娘這般熏陶之下長大,骨子裏的思想便把複國擺在了第一位。
就像嘉和曾經說的,他已經孑然一身,除了她,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