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諭風素來少言寡語,誰能想到他一連串說了這麼多話,眉眼怒氣一觸即發,椿羅張了張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那一個問題說起。
“她身子羸弱,喝了藥便將體內的毒血嘔出,又有什麼不對,你隻看到那侍女端出去的鮮血,卻不知那血的顏色異常,是因為浸潤了毒藥。”彼時,沈程的聲音陡然從後頭傳來。
椿羅鬆了一口氣,趕忙道,“沈大夫,您還是和皇子好好說說吧,奴婢先進去了。”
說罷,提著裙擺就匆匆跑進房間了。
謝諭風瞥眼望著沈程,見他雙手還是一片嫣紅,尤為刺目,“這麼多血……”
“你怕了?”沈程冷哼,沒好氣地搖搖頭,“你素來就是個冷靜的,怎麼偏偏到這個時候就方寸大亂,還不等我說兩句話就作勢要打人似的,還敢說出那種話來。”
謝諭風抿唇不語,眼底劃過一絲不鬱,卻也因為方才自己衝動的話語而感到後悔,那龍髓費勁了千辛萬苦得來,怎能說丟就丟了。
長籲一口氣,謝諭風見沈程擰眉的神色不改,欲言又止,心中微微一動,又道,“怎麼了?”
“你隻拿回了一半來,到底藥效缺失,不能完全將她身子治好,大抵會留下一些後遺症。”沈程無奈道,不過聽阿望說謝諭風回來的時候遭人偷襲,眾人差一點就要殞命,也知道這一趟艱苦,不便多說什麼。
繼而,見謝諭風陰沉的臉色,又轉了話頭,“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開一些補藥,長期養著就是了,到底撿回了一條命來,毒也全然排出了,是個好事。”
聽得此話,謝諭風眉頭蹙起不鬆,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如此反複三兩下,見秋霜喜衝衝地衝裏頭跑來,大聲道,“皇妃醒來了!”
謝諭風一個箭步,踏著門檻就朝著房間跑去。
心中,翻湧著激動和欣喜,隨著飛奔的腳步一路流連到了蘇雲熙的床榻邊上。
喝了龍髓之後,蘇雲熙就醒來了,隻是胸口一陣令人作嘔的難受,讓她又失去意識地嘔吐出來,好半晌吐血止住了,才緩過神來,低頭看床榻邊上的小臉盆裏麵都是嫣紅的血,心中唏噓不已。
“到底是我命大。”蘇雲熙嘟囔道,摸了摸胸口的傷疤,似是看起來也不大疼痛了,又覺得本是冰涼的手腳又溫暖起來,兩靨泛紅,薄唇如櫻,沒有了病中時期的蒼白。
她握了握拳頭,感覺身上還是沒有多少力氣,但是感覺卻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別起來。”正準備起身,卻忽然聽得身側傳來聲音,聲音沉穩,掩蓋了一絲絲的顫抖。
蘇雲熙心中一僵,抬起頭來,明眸倒映著眼前人的模樣,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謝諭風胡子拉碴,青渣覆蓋了本是光潔的下巴,一雙眼極盡疲倦,青黑色的眼眶和深陷的眼窩,濃密的眉毛淩亂,臉頰上,還殘留著一道紅色的刀痕。
蘇雲熙心中一窒,看著他如今這樣,哪裏還有往日六皇子的貴氣,倒是顯得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