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是班主任老徐的語文課。
遲騁的課桌上,攤開的是一本《敦煌壁畫故事》,他左手撐著腦袋,目光垂在書上,卻並沒有在看書。
老徐在講台上分析試卷,遲騁在腦子裏分析這個憑空而降的榜一。
早上的翻車,難道正是一種預示?
以前,他從來不關心其他人的成績。
但老徐常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高二是個分水嶺,上承高一下啟高三,不管高一如何,能不能把握好高二這一關鍵年,這對高三能不能起飛至關重要。
老徐曾把位列前二十的學生各自的優劣全給他分析過。可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而且還恰好出現在了如此關鍵的時候,可他卻完全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優劣又如何。
他感覺自己突然被丟進了危機四伏的小黑屋,明知道處處有危險,卻又不知道這些危險具體會在何時何地出現。一顆心懸浮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找不到任何支撐點。
“你在看什麼書啊?”旁邊響起了池援的悄聲細語。
遲騁眼皮動了動,沒有理他。卻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有了一種危機感,仿佛那種□□裸的威脅就在自己的身邊。
“《敦煌壁畫故事》?”池援看著頁眉,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了書名,“你還研究佛學啊?”
這回遲騁連眼皮都懶得動一下了。
池援自討沒趣,不甘心地閉了嘴,眼睛卻還停留在遲騁上。
遲騁的側臉在早晨的散射光中,散發著隱隱的光暈,很是好看,濃密如鴉羽一般的睫毛一動,仿佛連空氣都蕩漾了起來。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不分男女。
沒捱過三分鍾,池援就又嘴癢癢了。他往遲騁邊上湊了湊,悄悄問道:
“做你的對手,是不是真的很恐怖啊?會屍骨無存永不翻身?”
池援看到那個708了。雖然他的英語試卷被老師截留了,但根據已經下發的試卷和他的英語水平,以及老徐的那番誇讚和榜三被甩了老遠的分數,這個708似乎並沒有什麼懸念。
但是,他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的黑馬,或者開過光的腦袋,偷過試卷的手,跟他來個並列第一呢?畢竟,像他這種偽學霸都能將真學霸踹下榜一,誰知道還會不會發生更驚爆的奇聞?
他原本隻是想盡量做的好一些,卻沒想到會如此僥幸地奪了榜一,更沒想過將會成為一個看上去很可怕,又有點有趣的小哥哥的對手。可轉念一想,這,或許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猜,會不會有兩個708啊?”
“……”遲騁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這個708你覺得會是誰啊?”
“……”遲騁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之前都沒有過這樣強勁的對手啊?是不是感覺挺有壓力?”
“沒有!”遲騁終於開口說了兩個字,卻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和表情。池援有點懷疑自己是在跟一座蠟像說話。
“是沒有對手,還是沒有壓力啊?”
“……”遲騁開始有點懷疑老徐為他安排這個同桌的動機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黑巨兔是什麼意思呢,你不說,我心裏老惦記著,沒個著落啊!”
還真是個執著的話癆巨兔。遲騁仍舊麵無表情,輕籲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話真多!”
池援這是被□□裸地嫌棄了啊!但他還是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於是轉換了話題。
“你這書……有趣嗎?借我看一眼唄?”
遲騁沒說話。
下一秒,池巨兔的撒嬌日常開始上演。
“就借我看一眼嘛!就一眼,行不行嘛?好不好嘛?”
再下一秒,池巨兔就完全忘記了這位遲小爺的禁忌,嘟著嘴,一邊叫著“小哥哥”,一邊抄起右手食指,就戳上了遲騁的右胳膊肘。
遲騁觸電了一般猛地往旁邊一縮,一句動靜不小的“滾”脫口而出。
頓時,班上的目光“唰唰”地集中而來,老徐溫和的講課聲也戛然而止。
沒有人知道他倆發生了什麼事,隻有站在講台上的老徐,收起了臉上的和藹可親。
老徐一貫溫和,但也不代表沒脾氣。這會兒,他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平常不多見的嚴厲。
“遲騁池援,你們坐在陽光普照的角落裏,是不是以為就燦爛到可以隨心所欲肆意妄為了?上來,台前聽課!”
“我……”
遲騁很想辯解一句,我他媽明明是個受害者,為什麼要連帶受罰?老徐深思熟慮的安排,居然是這麼個這奇葩玩意兒,難道這樣的劇情發展也在老徐的深思熟慮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