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來得太快,來得太猛,來得似乎毫無預兆,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雨忽大忽小,就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放學了,戴國超今天要去畫室,一下課他就開溜。毛江在替他收拾桌子,遲騁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保持著下課之前的姿勢,似乎是課堂上還有遺留的未完成。
池援猶豫不決地走到樓門口,抬眼望著無邊的雨幕,雨點砸在地麵上,水花飛濺,他心裏沒由來地泛起一陣憋屈。
這場大雨來得如此不合時宜,他毫無準備,孤立無援,所有人都各自有事,隻有他身邊空空,連拉他一把留在教室裏等著雨停下來的人都沒有。他心想,自己幹脆以後改名叫池無援算了。
身邊不斷有同學頂著校服,或者各種奇葩的遮雨物品匆匆地衝入雨簾,可他始終等在那裏裹足不前。他的心中,還懷著某種隱隱的期待,鼓不起勇氣邁出第一步。
雨花不時掠過他額前的發梢,飛濺到他的臉上,涼涼的,讓人異常清醒。
這時,他感覺眼前一暗,頭頂上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大傘,將他整個人都罩在了傘下。
一轉頭,遲騁一臉淡淡的冷,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沒有分給自己一絲眼神。
池援有些錯愕,來不及回神,耳旁已經響起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走吧!”
池援乖乖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跟著遲騁邁開了腳步。所有的路人仿佛都在這一霎消失了,這一片空濛的雨幕之中,就隻剩下一把傘,兩個人。
出了校門,遲騁左右看了看,還沒到下班高峰期,街上便是一片罕見的擁堵,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中,不知道有多少是來學校接孩子的。
遲騁家其實不過與學校一牆之隔,隻可惜那一牆之上,沒有開個小門。
“你走哪?”
池援還一直沉浸在遲騁撐著傘的出現在他身邊的奇跡當中,滿腦子都是遲騁這個神奇物種,居然連雨傘都隨時備著,根本沒理解清楚遲騁的問話,便脫口而出了一句:
“我回家!”
“嗯,我也回家,不去瞎浪!”
“嗯嗯!”
池援答應完,才感覺遲騁的這句話,似乎暗有所指。遲騁無語,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滿滿的嫌棄在臉上顯露無遺。
“所以,你還要跟我回家?”
“啊?”池援那迷亂的心眼兒這才“嘩”地明亮來,心中的尷尬連這片雨簾都掩蓋不住。是啊,遲騁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就住在他家隔壁樓裏,所以遲騁在問的是他要往哪個方向走。
“我……跟你同路!”
遲騁這才想起,這隻巨兔不久之前還在他家睡了一晚上。所以知道他家的位置。
兩人於是心照不宣地往回走。
路麵略有點滑,兩人都走得很小心,但時不時還是會發生一些肢體的小碰撞。鞋跟帶起的水花很快就弄濕了小半條褲腿。平常幾分鍾的路程,今天卻走了整整一刻鍾。
遲騁到樓院門口停住了。
“你還有多遠?我送你?還是你自己帶傘走?”
池援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發,露出了一抹極不好意的笑:“其實……騁哥,我家跟你家……就隔著一個院子。我就住你家南麵的那棟公寓樓裏。”
什麼?疑似驚雷。遲騁覺得腦子都要被炸開花了。所以上一次,池援居然就是在自家樓院裏迷的路啊!而不知情的遲騁還帶著他在自家周圍溜達了好幾圈!
池援你是白癡嗎?遲騁覺得跟池援一起,簡直是在無情地拉低自己的智商。
遲騁哼笑出聲來,感覺自己現在特別像一位麵對著熊孩子無能無力的老父親,無言以對的他想了半天,最後隻給出了三個字評價:
“你真行!”
遲騁把池援送到樓門口,轉身就要走,池援叫住了他。
“騁哥,今天真的謝謝你了。回去記得趕緊把衣服換了,你的左邊的袖子全濕了。”
遲騁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向池援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雨中。
池援一直看著遲騁的身影消失了樓的拐角處,他才進了樓門。
遲騁回到家,換了鞋,將傘拿到衛生間撐起來晾好,剛脫了被雨打濕了的衣服,電話響了。
他看了看那個無比熟悉的號碼,停了一下才按下接通鍵。
電話那頭,熟悉而溫和的聲音響起:
“騁騁你到家了嗎?”
“到了。”
“淋著了沒?”
“沒。”
“那就好……爸爸今天可能到家會挺晚,這場雨下得太突然了,你……記得好好吃飯啊。”
“嗯。”
“那……也沒其他事,爸爸就先掛了?”
“嗯。”
遲爸爸確認了兒子已經安全到家,似乎也一時想不到其他可說的,便掛了電話。遲騁放下電話,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