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騁的思緒正在記憶中漫遊,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他一抬頭,就看見一片圓形的陰影迅速變大,直衝衝地向自己的臉飛過來。

池援和林從宇緊跟在籃球之後,拚命狂奔,試圖在球砸到遲騁之前至少能改變它飛翔的方向,生怕遲騁來不及躲避而被砸傷。

遲騁“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本能地迅速向後爽了一步,堪堪躲過了被球正正地砸中正臉。剛才還在屁股下坐著一隻小圓凳被他無意間踢了一腳,三腳朝天得向後翻倒了過去。

球重重地砸在了遲騁的腿上,又反彈了出去,正好滾到了朝著他狂奔而來的兩人腳下。兩人來不及躲閃,腳步一下子亂了,雙雙失去了平衡,向前方撲倒下去。

林從宇前麵沒有人,直接五體投地與大地母親來了個親密接觸。

遲騁就在池援正前方,近在咫尺避無可避,堪堪被池援撲了個滿懷,成了他的活生生的人形墊子。

在他被池援壓在身下倒地的那一瞬間,遲騁發出了“嗯——”的一聲悶悶的哀嚎。

球場外三個人齊齊倒地,場上的隊員們迅速圍攏過來。

魏圖南第一個到達跟前,一把將趴在地上的林從宇撈起來,就看到林從宇的褲子膝蓋處粘在腿上,隱隱有血色滲出的痕跡。

“走,去校醫室!”然後對隨後趕到的毛江幾個人說,“看看你們的人!我們先行一步。”

說完,魏圖南架起林從宇就往校醫室的方向走去。

池援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遲騁身上,身上沒怎麼摔痛,反倒是額頭,不知道磕到了哪裏,生疼。

身下的人微微動了動,他這才反應過來,如雷轟頂一般,電光火石間從遲騁身上翻了起來。

隻見遲騁蜷著一隻胳膊擋著臉,一動不動地挺在地上,根本沒有要自己起來的意思。池援連忙伸手就要扶遲騁起來。

遲騁一把擋開了池援伸過來的手,低聲吼了一句:“別動我!”

池援一下子慌了:“遲騁你怎麼啦,摔著後腦勺了嗎?你不要嚇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閉嘴!”

遲騁聲音黯啞,聽上去極其壓抑而痛苦。

這時,毛江發現遲騁臀部處露著半隻小圓凳,隻剩下兩隻腳朝天而立,這情形,詭異無比。他僵住了,機械地伸出手捅了一下池援的胳膊,用眼神暗示池援。

池援看到那隻缺了一條腿的小圓凳,心猛得被狠狠地抽了一下,整個人都淩亂了。

怎麼辦?怎麼辦?

四周圍的同學們越圍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問著情況,已經有人跑去找徐老師了。

遲騁躺在地上,痛不欲生,感覺整個人都麻了一般,失去了自我控製。他想起來,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處發力。渾身到處都是擴散了的痛,分不清主次,也分不清源頭。嘴裏是腥甜的味道,周圍人群的嘈雜聲像強烈的耳鳴一般,讓他連思考都無法進行。

“騁哥,騁哥,你能起來嗎?我扶你起來,咱們去校醫室!”

雙耳轟鳴間,他聽到有不太真切的聲音在跟他說話,緊接著,就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痛……”

遲騁從唇間顫巍巍地擠出一個字。

“要不你扶他上來我背過去。”

“讓開,我來。”

話音未落,遲騁就感覺自己的一隻胳膊被強行架到了某人肩上,背後多了一道力將自己撐了起來,緊接著,膝下被一隻有力地胳膊猛地一抄,整個人就騰空了。

疼痛漸漸地從全麵爆發式的襲擊變得具體而清晰起來,慢慢地收斂回了疼痛真正的起源之處。腦袋裏的轟鳴退去,遲騁的感知也恢複了正常。相對於那處點狀痛源,身上其他地方的麵狀痛源都不值一提。

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正被某個少年打橫抱著氣喘籲籲地拚命往校醫室的方向奔走,眼前寸把距離的地方,就是少年因為吃勁而泛紅的側臉。周圍還烏泱泱跟了不少同學左右相護,浩浩蕩蕩地向著校醫室進發。

幸好校醫室就在操場的最東邊上,跟食堂連在一起,距離事發地不到一百米。

池援抱著遲騁一路堅持,遙遙相望的校醫室終於近在眼前了。提前趕到校醫室找醫生的戴國超借了個推床出來相迎,池援萬分小心地先將遲騁的上半身放在推床上躺好,才慢慢地將腿放了下來,生怕再弄疼了他。

戴國超和毛江推著推床進了治療室,池援緊跟在側,一口氣都不敢鬆。

醫生見進來這麼多人,擺了擺手說:“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在這裏逗留。”

跟進來的幾個同學都退了出去,隻有毛江他們三個人還定定地立在那裏沒有動。

“你們也出去吧!”

“哦!”戴國超答應了一聲,一邊扭頭看著遲騁,一邊和毛江退出了治療室。

池援堅持著沒動,對醫生說:“我不能走,我闖的禍,我得負責。”

醫生一臉懵圈地看著池援說道:“哦,你們哪個老師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