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騁窩在池援的懷裏,一動也沒有動,安靜地接受了這個微微顫抖著的深情的吻。

池援的蓄謀已久而不得,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景之下水到渠成。他內心忐忑,不知道這算不算趁人之危,但他情到濃時難自禁,哪裏還想得到那許多的顧慮?

他擁著少年,心疼得厲害,一刻也舍不得鬆開。他想成為少年難過時候的人形大靠枕,想怎麼依靠就怎麼依靠,也想成為少年傷心時候的一條毛巾,飲下他每一滴忍不住流出的眼淚。

遲騁傾聽著池援的心跳聲,良久,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微涼的指腹在池援的喉結上摩挲了幾下,終於開口了:

“援兒,你真的會一直陪著我嗎?”

池援被遲騁撩撥得有些心猿意馬,聽著遲騁的問話,立刻點著頭回答道:

“真的,我會一直陪著你,明年我要和你報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我還要繼續跟你當同桌,我要做你的大跟屁蟲,想要跟你形影不離,一直在一起,我池援一定說到做到,如有食言,天打雷劈!”

池援說著,就對著月亮舉起了手。指縫間露出的月光灑在了遲騁的臉上,也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細長的影子。

遲騁也舉起手,覆上了池援的掌心,分開他的手指,十指相扣握住了池援的手。

“說你傻你還真傻。我信你,你不用發誓。”

這一刻,遲騁覺得他們像極了一對情侶,正在月光裏的沙漠中浪漫的約會。

他酒意蒙矓,但心裏清明得很,他記得剛才那個長久的深吻,他回味著池援溫軟的唇貼在額頭的感覺,那是宛如初見般的怦然心動,是渴望已久的夢想成真,他希望那並不僅僅隻是安慰,而是另有深意。

池援嘿嘿的笑起來,像極了之前喝大了的傻樣子。

這熊孩子酒量不行,扛啤酒倒是積極得很,一箱啤酒小一半就便他扛了來,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勢。

遲騁生怕他喝多了不老實,再從沙坡上滾下去,便將陣地轉移到了離帳篷不遠的一處平緩的坡麵上。

這一晚,池援慢慢地呷著啤酒,難得的乖巧安靜。遲騁靠著池援懷裏,枕著他的肩膀,就著啤酒斷斷續續地講了許多關於他和他媽媽的往事。遲騁久藏於心的層層疊疊的心事,融在故事裏,融在酒裏,也全都融進了池援心裏。

當浩瀚大漠的地熱逐漸散光,清冷的涼意開始襲來,啤酒喝光了,零食也吃完了,遲騁的故事還有許多沒有講,但酒意上湧,他已經有些沉醉了。他沉醉於酒精本身,也沉醉於池援溫暖的給與和長情的陪伴。

人在心情低落的時候,喝酒似乎更容易醉。

今晚的酒有意無意地大都讓遲騁搶著喝了。按照平常,遲騁喝這麼幾罐啤酒就跟沒事兒一樣,照樣能站得玉樹臨風,走得六親不認。

可今晚,他卻露出了明顯的醉意,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溫順得依偎在池援懷裏,沒有一點兒棱角,讓人根本無法將他與那個以一敵五大獲全勝的冷酷少年聯想到一起。

池援抱起迷迷糊糊的遲騁,一步一步緩慢而沉穩地向帳篷走去。

遲騁自覺地勾住了池援的脖子,將腦袋歪在了池援的肩窩裏。節奏分明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掠過池援的脖頸,暖暖的,癢癢的,讓他的心裏躥起一陣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池援慶幸自己今晚喝得不多,他足夠清醒,足以好好照顧懷裏的人。

兩人進了帳篷。

這個帳篷是方璞和塗餘的。遲騁之於他們,就像親弟弟一樣,從來都不見外。睡袋是方璞替他們收拾的,沒有拆開,還保持著雙人睡袋的樣子。一切似乎都是理所當然,兩人什麼都沒想,便一起鑽進了睡袋。

氣氛剛剛好,裝備剛剛好,人也剛剛好,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池援關了應急燈,打開了一盞比雞蛋大一點的蛋殼小夜燈,放在帳篷的一角。帳篷裏燈光昏暗,如同從夜色裏撈了一片月光進來,堪堪足夠池援看清遲騁恬靜的眉眼。

遲騁是真的醉了。

他醉意濃濃,呼吸的節奏很快就平緩了下來,進入夢鄉的遲騁下意識地往池援跟前蹭了蹭,似乎想要尋找一處溫暖的依靠。

池援輕輕地托起遲騁的腦袋,將自己的胳膊從遲騁脖子下麵遞過去,將遲騁摟進了懷裏。

他從睡袋口處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遲騁沉醉的臉龐,有種如夢如幻的感覺。池援舍不得睡著,甚至連眨眼都覺得浪費時間,懷裏的少年讓他怎麼看都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