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爸爸走後,池援幫著遲爸爸收拾碗筷,盡顯話癆本色的池援跟遲爸爸聊得熱火朝天,當真沒有什麼距離感,仿佛他們才是血脈相連如假包賠的親父子。
遲騁拿著紅包坐在桌子邊發呆,猝不及防地被兩位爸爸將他們的關係蓋章定性為好朋友好兄弟。在兩位爸爸的眼中,他儼然是一個非常正常的小孩,這讓他深藏心裏的那些曲曲折折的小心思一下子顯得齷齪無比,進而不知該如何安放。
在這個思想觀念依舊傳統而保守的地方,恐怕沒幾個人能接受得了同性之間的愛戀。在旁人看來一直都是合夥人鐵哥們的方璞和塗餘,這十餘年間,遲騁見證了太多他們的小心翼翼,也深知他們有多麼不容易。
遲騁陷於自己的心思,不覺中,爸爸和池援已經收拾完了餐具,兩人在客廳的軟墊上架起小桌喝起了下午茶。
“援援,你昨天和騁騁一起睡的嗎?”
“嗯,昨天騁哥去睡書房了,結果最後睡不著,又回了自己的臥室。”
“可還睡得習慣?”
“我睡得很好,謝謝遲叔惦記著。”
遲爸爸點了點頭,朝著餐廳的方向探了一眼,遲騁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他略舒了一口氣,接著又低聲地跟池援聊了起來。
“這套房本來是騁騁姥姥的房子,也是他媽媽生活和成大的地方,姥姥去世前,把房子留給了騁騁。騁騁小時候她媽媽為了上學方麵,從我們的房子搬到了這裏,還進行了全麵改造,都是為了騁騁學習方便。其實家裏還有一間臥室,那是他媽媽以前的房間,你肯定沒進去過,他連書房都沒讓你進吧?”
“嗯,遲叔,騁哥他……”
池援想知道更多關於遲騁的事情,麵對著同樣是當事人的遲爸爸,他卻最終沒有問出口。這些事能在遲騁心裏留下如此難解的心結,難道遲爸爸心裏就沒有一點兒心結嗎?
“騁騁媽媽和姥姥的去世,是他心裏難以疏解的症結,前兩三年裏,他有時候甚至能一整天的不說話,我已經差不多三年沒聽他叫過爸爸了……援援,謝謝你願意陪著騁騁,這些天就委屈你了。”
“遲叔,這哪的話呀,我一點兒都不委屈,跟優秀的人待在一起真能激勵自己進步。我爸今天都誇我了呢,能從他嘴裏聽到我句好,您都不知道有多難,嘿嘿。”
遲爸爸笑了。他看得出來,池援說的並不是客套話,而是發自真心的。
“你爸爸忙是事實,但他真的很關心你,也很在乎你,這也是事實,找機會也跟你爸爸心平氣和地好好聊聊吧。”
池援點了點頭,玩味著剛才那些的話,心裏很是觸動。他能感覺得到遲爸爸對遲騁小心翼翼的關愛,深沉卻無法言說。
正聊著,遲爸爸的電話響了。接完電話回來後,他抱歉地對池援說道:
“援援,真不好意思啊,叔單位有急事要過去一趟,下午能可來不及過來給你們做飯,你和騁騁去戴奶奶家吃飯吧!”
說完,他走到遲騁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又跟遲騁解釋了一遍,才安心地離開。
屋子裏又成了二人世界。
先前池援還隻是同桌,如今又增加了一個室友的親密身份。他們的距離越近,遲騁卻越覺得如臨深淵迷霧重重,那些深藏在心間無法訴諸於口的憂心與糾結也變本加厲,徹底打破了之前朦朧而曖昧的舒適圈。
不過短短三天的小長假,同學們相見也格外想念,在晚自習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裏,有人爭分奪秒地互訴衷腸,有人在請教不會的題目,還有人四處借卷子對答案抄作業,教室裏熙熙攘攘的宛若集市。
這時,竇天傑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粉色的信封,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遞給遲騁說道:
“騁哥,一個高一的女生讓帶給你的,囑咐一定要讓遲學長看一看。我信帶到了,話也帶到了哈!”
因為之前的事情,竇天傑在遲騁和池援麵前始終有些不自覺的心虛。遲騁淡淡地看了看了他一眼,接過信封,涼涼地道了一聲謝。
遲騁從來都不收女生送來的信件,慢慢的,還有一些執迷不悟的女生非要寫信的,便改讓遲騁的同學帶進來,這讓爺總算能讓自己的心意到達遲騁手上了,哪怕他並不會看。
可今天,他總有些心不在焉,無所事事之下,便拆開了信封。
他下意識的先掃了一眼信的末尾,想要知道這封信出自誰手。然而他沒有看到署名,倒是看到信的末尾寫了這麼一句話:
——如果你願意見麵,就請你明天穿一身淺色的衣服,如果不願意,那就穿一身黑色的衣服。
這是一個愛慕者寫來的情書啊!
遲騁看著最後這句話,心道這人還挺有意思,自己躲在暗處先探探口風,然後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行動,還真是即給人留足了想象的空間,也給自己留足了退路。
再往上看,便看到了約見的時間和地址,周末放學校外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