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援的聲音很小,就在遲騁的耳朵旁邊,伴著他嘴巴開合的熱氣和呼吸的氣息,像一叢柔軟輕盈的絨毛,癢酥酥的勾搭著遲騁的心。
他沒有開口,心裏翻湧著甜蜜的感動,騰出一根手指,用指腹壓住了池援的嘴唇。
池援立刻就明白了遲騁的意思,但他還是在遲騁將手指拿開之前,迅速地張口伸出舌尖,在遲騁的指腹上俏皮地舔了幾下。
遲騁微微勾了勾嘴角,撤回了手指。
池援這幾天的來回奔波,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到底還是累著了,躺下沒幾分鍾,呼吸便變得輕緩而均勻。
遲騁睡不著,便悄悄地來到客廳裏。
這晚的空氣是凝滯的沉悶,仿佛是要憋悶出一場雨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清風穿堂過。已經是入了伏的天氣,便有點兒不好對付了。
舊房子一直沒有裝空調,以前是因為媽媽不能吹空調,後來媽媽不在了,遲騁一個人住在這裏,屋子空曠清冷,即使盛夏也並不會多麼炎熱難熬。
遲騁習慣了這樣的夏天,而現在,屋子裏的人多了起來,那種清冷也不複存在了。
父親的臥室門也是開著的,熄了燈的臥室門像一個長方形的黑洞,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夢。
遲騁就著月光,將角落裏的小台燈拎到了軟墊上,然後拖了一隻靠枕丟在妃榻腳邊,歪在角落裏看起了所謂閑書。
“騁哥!”
半夜裏,池援在床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有觸碰到那個原本睡在身邊的人,心裏一空猛得驚醒了。寂靜的微光裏,池援看著空空的床鋪,瘋了似地翻身下床,連拖鞋都沒有穿就衝出了臥室。
客廳裏有光,他滿心驚慌尋著那一盞光亮奔過去,看見那一束柔和的燈光下,遲騁手握著一本書半遮著臉,睡得像一隻蜷縮著的大貓,池援不安的心“嘡”地一下落回了心窩子裏。喵喵尒説
池援盤腿坐在遲騁身旁,看著這隻熟睡的大貓良久,最終還是在將他叫醒或者直接抱回床上去之間毅然決然選擇了後者。客廳裏盡管要比臥室稍微涼爽一些,但軟墊到底薄,遲騁清瘦的身體直接睡在軟墊上,看著都覺得硌得慌。
遲騁在睡夢中感覺自己的身體動了動,還未及明白,便又被舒服的床鋪拽向了更深的沉眠。所以,當第二天遲騁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身上一如既往地糊著一隻還未醒來的八爪魚,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爬上心頭,瞬間懵圈了。
遲騁頭頂著一萬個問號將池援掀到一邊,順手捏住了池援的鼻子。池援呼吸不暢被迫醒來,揉著眼睛,正想咕噥幾句,卻瞬間被遲騁捂住了嘴。
池援這才意識到,這屋子裏還有個因為電梯壞了而不得不舍近求遠回舊房子第三者存在,還是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的存在。於是池援乖乖地起了床,迅速地洗漱完畢之後跟著遲騁上學去了。
新教室在最靠近住宿區的那裏,這棟本名為致遠樓的教學樓因為全都是高三生,因而被親切地稱為“畢業樓”,搬進了這幢樓裏,高中生涯便進入了最關鍵時刻啦,能不能在來年夏天美美地開個屏,那就要看在畢業樓裏的這一年,過得是否充實是實紮實了。
畢業樓的條件明顯要比文科樓好很多。文科樓是一中最早的一幢教學樓,那時候,一個班能有□□十號學生,教室自然也稍微大一些,而後修起來的教學樓都已經是標準化教室。五十名同學都落座之後,教室裏也沒有太多空餘的地方了,他們再也不能像在原來教室裏龍騰虎躍地打鬧玩耍了。
戴國超的座位緊靠著窗台,他被毛江圈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想怎麼舒展就怎麼舒展了,最要命的是不能想溜就溜想逃就逃,他有些鬱悶,偏過頭來笑盈盈地跟毛江商量:
“毛毛,我跟你換個座位吧?你坐靠牆我坐過道行不啊?”
這是自從跟遲騁分享過心事之後,戴國超同毛江的第二次見麵,第一次是昨天晚自習。
昨天一晚上,戴國超就規規矩矩地認真學習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學進去了多少,今天又是如此有禮有節,讓毛江極不適應,他還是習慣那個迷糊又精怪,膽小又霸道的紙糊的小霸王。
這時候,他要是蠻不講理地開口就直接讓毛江坐到裏邊去,毛江也不會覺得哪裏有什麼問題,可他偏偏如此小心翼翼地收斂著自己,這就讓毛江很心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戴國超。
毛江看著戴國超乖巧的梨渦,不知道該怎麼做答。他一時也沒想到戴國超為什麼會突然想換座位。他不是一直都喜歡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嗎?這樣就算他躺在自己肩膀上,也不會影響到毛江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