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袋的事雖然就這樣揭過去了,可戴國超還是因為這個熱水袋而情緒低落了好幾天。事實上,熱水袋隻是個誘因,而那些再也追不回來的家的溫暖,才是戴國超真正難過的事情。
冬季供暖果然提前了好幾天,摸上去燙手的暖氣片讓屋子裏幹燥而暖和。遲騁將爸爸送來的毛毯折起來放到了床頭。不用蓋在身上,墊在背後當靠枕用倒也很舒服。
緊張而有序的學校生活一天天飛逝而過。聯考的餘溫還沒退盡,期中考試就已經近在眼前了,而遲騁的生日也將尾隨著考試姍姍而來。
這些日子,池援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總算給準備了一份還算滿意的禮物,就等著考試一結束給遲騁一個驚喜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池援總覺得遲騁這兩日的情緒有些低落,本來就難能可見的笑容也更加稀缺了。池援看在眼裏,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可遲騁卻隻是敷衍的一笑搖搖頭,完全沒有想說點什麼的樣子。
池援心裏翻湧起一種被隔絕在外的失落感。
他私下詢問戴國超和毛江,沒想到連他們兩個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能跟他姥姥去世有關吧!初三那年冬天,也就是期中考試前後吧,他經常請假,連期中考試都沒參加。後來他回了學校,我倆也問過,可他一句話也不說。我也是後來才聽我奶奶說,方奶奶不在了。”
池援聯想起遲爸爸跟他講過的事,心裏有了猜想。
晚上下自習之後,池援早早地就將遲騁拉回了宿舍。一進門,池援便反手將門鎖上,一把將遲騁拉進了自己懷中。他什麼也沒有說,就隻是抱著他。
遲騁將臉藏進池援脖頸間,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心裏稍稍舒服了一些。
姥姥的去世對於遲騁來說,打擊並不比媽媽的去世來得小。
從姥姥舊病複發,爸爸簽署了放棄治療,直到姥姥離世,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那時候,如果姥姥能夠接受放射治療,姥姥也不至於走得那麼痛苦那麼早。
一開始,遲騁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爸爸為什麼要簽署放棄治療協議,直到後來,遲騁看到了姥姥生前留下的手記和遺囑,他才慢慢地試著去理解和接受。
遲騁聽媽媽講過姥姥的一些事情。因為姥姥隻生了她這麼一個女兒,再無所出被迫離了婚,以後她獨自將媽媽撫養長大。
媽媽秉承了姥姥的堅強和聰慧。一直以來,媽媽的都是姥姥的驕傲,是她向前婆婆無聲抗爭的一張王牌,卻沒有想到,媽媽會那樣倉惶而淒慘的離世。姥姥心裏一直支撐著她這麼多年的支柱轟然垮塌了。她強撐著繼續照顧著遲騁,卻還是在接受治療苟延殘喘麵前,選擇了放棄。
姥姥離開的那晚,天空飄落了薄薄的一層雪。她最終也沒能再多撐一天。
第二天便是遲騁的生日,也是多年前她拚了命生下了遲騁媽媽的紀念日。遲騁在十五生日的那一天的黃昏,踩著地上薄薄的積雪,目送著殯儀館的車將姥姥拉出了太平間,消失在了清冷而陰沉的街道盡頭。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第二天早上,第一節課剛剛上了一半,徐老師突然打斷了正在講台上激情昂揚的講課的高老師,講遲騁叫了出去。之後,遲騁就一直沒有回來。
遲騁走的時候事發突然,他的手機放在桌洞裏,沒來得及帶走。中午,池援沒有跟著戴國超去奶奶家吃飯。他胡亂地在食堂吃了一些,便回了宿舍。
他寂寞地躺在宿舍的床上,手裏拿著遲騁的手機翻來覆去的想著遲騁,也不知道他突然之間去了哪裏?什麼時候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