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無庸應諾著,便走到一旁粗糙的石質牆麵旁,不知按了幾個什麼按鈕,一個抽屜便緩緩彈出,他從抽屜中取出一遝紙來,一一分發至各位大人手上。
剛接過那薄薄一張紙時,這些大人們尚麵帶不屑,但很快,人人麵色皆已巨變。
周大人第一個站起來,握紙的手略有顫抖,聲音也有些發顫,“這,這是怎麼回事?曾大人,你,你究竟何意,我們之間那些事不是早已一筆勾銷了嗎?如何又被重新翻出來了?”
“周大人,盛元二十年,我給大人送去五千兩銀子;盛元二十一年,我又給大人送去一萬兩銀子;盛元二十三年,周大人遠在欽州的侄兒因搶奪人家新娘,而將新郎打死,周大人暗示在下幫您擺平此事,在下花了一千兩銀子封住新郎家人的口,又將新郎的母親捉來為質,威脅對方若再糾纏此事,家中人將個個不得安寧……”
曾乘風不緊不慢地述說著,表情平靜,語氣輕鬆,似乎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般,可周大人的麵色卻越來越慘白,本是站起身想要踱步至牆邊的,身體卻似被人抽了筋骨一般癱軟下來,直直跌坐於座位之上。
這些本應是兩人私下最秘密的勾連,如今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抖露出來,這無異於當眾被人扒了褲子一般啊。
“你,你什麼意思?”周大人顫抖的手指向曾乘風,“這些事你竟然都一筆筆做了詳盡記錄,你想威脅本官嗎,你信不信本官能將你像一隻螞蟻般捏死。曾乘風啊曾乘風,你膽子也忒大了吧啊,我告訴你,這些事即便捅到皇上麵前,我也頂多就是個貪腐瀆職之罪,憑著這些年本官同皇上的交情,皇上也還不至於就將我謫貶為平民或直接賜死,而你曾乘風就不一樣了,現如今你不過一個區區五品,這些事若捅出來,你覺得你還能有幾條命?”
另外三位大人也開始同仇敵愾,一致對外了,紛紛站起身將紙張扔到曾乘風臉上,大罵他才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威脅他將這些把柄都牢牢地捏在手裏,不得好死之類雲雲,絲毫也無平日裏的半點風度與雅量。
曾乘風待周大人把話說完,又待各位大人發完脾氣,才慢條斯理地將一張張紙鋪的平平整整,又不緊不慢地重新交回自己的兒子,才麵不改色地躬身拱手道,“在座各位都是當朝一品大員,在皇上麵前吹口氣,便能將下官刮上天去的,我哪敢得罪各位啊,更別提威脅各位了。各位一定要相信,我是和大家綁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大人們若出了事,我曾乘風能討得了好?各位大人還請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說完,剛才大家所看到的這些材料,都不是我曾乘風整出來的,而是景王爺手下那個無憂公子整出來的啊!”
“他?無緣無故無仇無恨他整我們的黑材料幹甚?且這些黑料都多多少少與你有關,讓我們如何相信不是你在故意整這些,想讓我們對你就範呢?”張大人頗為理智,首先對曾乘風的話提出質疑。
曾乘風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苦笑道,“大人哪,剛才周大人不是說了嗎,若要讓你們曝光,便是要我自己曝光,你們的罪還僅限於你們各自手上的那張紙,而我的就是這樁樁件件加起來的總和啊,到時候淩遲處死我曾乘風十次都不嫌多。各位還認為,這黑料是我要曝光於天下嗎?
“若不是你整的,那怎麼樁樁件件都知道得如此詳細?”吳大人喝問道。
“這就是對手的強大和可怕之處了,他們將這些細枝末節查得清清楚楚,到時候往皇帝陛下麵前一送,你我誰能脫得了幹係?”曾乘風作出滿臉無辜的表情,極力向各位大人表忠心。
“說來說去說半天,這事到底是誰幹的,你說清楚!”周大人極不耐煩,迫不及待要揭曉答案。
曾乘風冷酷的眸子從每個人臉上掃過,麵如寒鐵,好半天才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來,“無憂公子!”
“啊?!”今晚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的感覺已和剛才大不一樣。若說第一次聽說此人是個能人異士,還隻是當個熱鬧在看,而此時聽到這個名字,頓覺遍體生寒,仿佛很快自己就快要變成被別人所觀看的熱鬧了。
“無憂公子?他為何要處處針對我們?”最沉穩的秦大人此時也早已坐不住了,追問道。
“無憂公子這幾年聲名鵲起,在民間有極高的威望,毫不誇張地說,隻要有他出麵到百姓中間去,就沒有辦不成的難事。這人為何能得百姓如此愛戴,不就是因他打著心中裝著大梁裝著百姓的旗號嗎?所以,凡與天下大勢不符的,與百姓利益不符的,他都要管。這是不是理由?”曾乘風先拋出一段,看看各位老爺們的反映。
江湖俠義之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行俠仗義替天行道,這確實是個理由,而且是個很站得住腳的理由。這些個高高在上冠冕堂皇的大老爺,若非去刻意追查個清楚明白,誰能看到他們最齷蹉肮髒的那一麵呢?但這理由,貌似有點牽強了。
“但是,諸位大人,你們都被這無憂公子的表麵所騙了,他打著義字大旗,將百姓推在最前方,可是,這人卻陰險無比,奸詐多端,其實,他真正效力的人是景王爺!是景王爺,他想要將各位拉下馬,讓他自己的人上位啊!所以,各位大人們哪,如今景王爺已將刀架在了我們的脖子上,我們還能笑嘻嘻地無動於衷嗎?前些日子,景王爺不是很明明白白地將矛頭對準了吳大人和周大人了嗎?他可還有後手呢!”
“這無憂公子到底是什麼人?單憑他一人怎能有如此大的能量,查清這許多事情?”秦大人此時已冷靜下來,細細思索著。
“秦大人有所不知,這無憂公子可不是靠他一個人單打獨鬥的。當初不論是法場劫囚,還是與兵部全副武裝的兵士對陣,都是有一個龐大的團隊在暗中支持著他的。”曾乘風望向曾無庸,示意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