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香爐裏麵彌散出嫋嫋的青煙,微風吹過輕紗帳內,掛在上麵的銅鈴叮叮作響。一個身著雪白紗衣的女子正躺在寬大的雕花床上。
隻是這女子眼睛緊閉著,濃密秀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睡得極不安穩,就連好看的眉毛也皺在了一起。
“滴答”“滴答”“滴答”,耳邊傳來屋簷下雨水滴落的聲音,這女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顧苓柔一睜眼便立即坐起,頭還有些暈眩,她用手去觸摸自己床幔上的銅鈴,似乎想要一再確定自己現在不是在夢裏。
就在剛才,顧苓柔做了一個噩夢,準確地說是,從這個夢中看到了一個與現在完全不同的自己。
隻要一閉上眼睛,進入夢鄉,顧苓柔就會發現自己身體透明,正站在一間陰冷的宮殿裏麵。
冷宮中的任何情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這裏,顧苓柔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她,身體瘦削,正躺在潮濕陰冷的冷宮的床上。
在床的旁邊正坐著一個身著大紅色衣服,帶著鳳冠的女子,女子裙擺拖得很長,上麵還繡著金色的鳳凰,貴氣逼人。而此時的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身著白衣,久病不愈,消瘦得厲害。原本就寬鬆的衣服更是顯得空蕩蕩的,和衣著華貴、濃妝豔抹的女子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顧苓柔聽到這個女子叫她“妹妹”,女子是江徹新封的皇後。
“妹妹病了這麼久,冷宮這麼陰寒,皇上怎的都不派人來幫妹妹修繕一下。”皇後見坐在床上的她一直不說話,便自顧自地說道,語氣中更是充滿了擔憂。
而她似乎早就意料到了這名女子會這麼說,一直未有理會,隻是閉著眼睛靠坐在床邊。
冷宮本就偏僻陰冷,加上宮殿多年都未曾修繕,雨天屋中更是漏雨漏得厲害,各處都極為潮濕。
“不如姐姐這就去求皇上,讓妹妹搬到其他宮殿去,也有利於妹妹養玻”
隻見她眼角逐漸有清淚滑出,這淚水,包含著濃濃的不甘、悔恨。
看著她流淚,顧苓柔能深刻地感受到她無邊無際的怨恨和不甘。
顧苓柔的一顆心也被糾了起來,疼得厲害,難道這就是未來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皇後見她流淚,又假惺惺地安慰道:“妹妹先好好養病,皇上心裏也是有妹妹的,隻是顧家現在正處於風口浪尖,皇上才不得不委屈了妹妹。”
“顧家?”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她一聽到顧家,眼神突然變得極為諷刺,突然輕笑,“顧清蓉,你不是顧家人麼?”
顧清蓉,原來皇後的名字叫顧清蓉。
“哦,對,你早不是顧家人了。顧家不會養出你這樣背信棄義的畜生1她眉色一凜,言辭突然變得激烈,“顧家將你認回後,母親將你視如己出,你為什麼要置顧家於死地?”
一聽到顧家,皇後麵色一變,似乎被戳到了痛處,直接從座椅上站起來,由於動作幅度過大,鳳冠上的朱釵還在不斷搖晃。
“我是顧家人?那你們有把我當做顧家人麼?”
“可是父親母親沒有半分苛待你1她的情緒也突然激動,但因本就在病中,咳嗽著繼續說道,“他們一直在補償你。”
“補償?不過是對我的羞辱罷了1
“如果當年沒有那些事情,我會在外麵流浪多年?本宮平生最恨的便是顧家1
這時候的皇後哪裏還有剛才溫婉賢淑的樣子,就像從地獄爬起來的厲鬼一般,眼神陰翳,眼尾泛紅。
“妹妹,江徹心悅的人一直都是我,你隻是我的一個替身罷了。我就是要搶過你的一切,登上這最高的位置,讓你們也嚐嚐被羞辱的滋味。”
“你就一直在冷宮好好呆著吧,如果表現地好,在你死後,說不定本宮還能求皇上看在你過去助他登基的份上將你厚葬。”
皇後說完便無情地離開了冷宮,宮門緊閉,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她的頭發隨意披散在身後,還想說什麼,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仿佛要將心都咳出來。
看著皇後這樣對待她,顧苓柔很想追上皇後,卻發現自己身子就像灌了鉛一般,重若千斤,無法動彈。
“你來了。”她突然開始低語,“記住,不要再做傻事,江徹不值得,你未來的表妹也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