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靠在一起,看著夕陽從海的那邊突的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徐纖歎息:“這一天又這麼過去了。”
她靠在楊允天的肩上,能聽到潮聲,海浪打在礁石上的聲音,鹹鹹的海水將她的心泡的苦澀不堪。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回去了,這兩天徐纖真的什麼都沒想,她把那些煩惱拋在腦後,但是等到回去一下飛機,所有的煩惱還是會接踵而來。
楊允天握著徐纖的手,把它放在唇邊肉麻地去吻她每一根手指,他看出徐纖的不開心,知道她的憂慮:“你總是想的太多,一切有我,你知道我會為了你不顧一切。”
她在他的懷裏顫抖了一下:“不,不要。我就怕你的不顧一切,不要再為我付出,我受不起。”
他將她整個擁在自己的懷抱裏:“纖纖,不要凡事做最壞的打算。”
“我沒有。”
“也許有一天,我得放棄我在慷慨集團的股份,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她驚愕地抬起頭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堅毅很堅決:“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
“沒有放棄何來得到,那15%和你相比算得了什麼?”
“你總是這樣!”淚水又迷蒙了她的雙眼,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楊允天,她害怕的就是這一點,她愛的也就是他這一點。他會為了他愛的人放棄所有,但是她不是紅藥,她怎能讓他為她放棄所有。“我不要這種可能,我不要你一無所有。”
“你在乎嗎?楊慨集團三少爺的名頭?錦衣玉食的生活?”
“不,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在乎的是這些,但是我怎麼能讓你的下半生跟我一起飄零?”
“纖纖,你還不懂生活的意義嗎?你以為人老了,死之前會躺在病床上細數他這輩子花了多少錢,吃了多少好東西嗎?他隻會回憶他這一生有沒有熱烈的愛過和有沒有人激烈地愛過他。”
“可是。”她還要說什麼,楊允天用他溫潤的唇堵住了她下麵的話,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腦後,他們在露台上長久地親吻,仿佛要把對方嵌到彼此的身體裏。
有海鳥從他們的頭頂上掠過,在露台邊上欄杆上留下了它們的糞便。徐纖的目光落在那些海鳥的身上:“那是海鷗嗎?”
“是的,你看,白尾綠嘴,那是海鷗的顯著標誌。”
“它們住在這裏嗎?”
“不是,海鷗是候鳥,它們隻是在冬天來了遷徙時路過這裏。”
“那是過客啊!”她拉高了她的衣領,躲到了楊允天的懷裏去。
“也有的海鷗習慣了海南島的生存環境會留下來,遷徙是海鳥的習性,而留下來是人的習性。”他把他的腦袋放在徐纖的肩上,看起來像長了兩個腦袋的怪物:“纖纖,我會為你停留就像你會為我停留一樣。”
她悠長地歎氣:“還有三個小時。”
是的,還有三個小時他們就要踏上回去的飛機,這次短途的旅行讓徐纖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快樂,但是快樂中又透著不安,她既享受著又怕時光會流的太快,她就這樣痛並快樂著。
這幾天楊允天天天給徐纖擦薰衣草精油,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覺得傷痕淡了不少。
“有個美容醫生做修複疤痕很有效果,我們回去以後去找他好不好?”他一邊給她輕柔地擦上精油一邊對徐纖說。
“不要。”
“為什麼,到時候就可以穿露背的衣服了。”
“這些疤痕在提醒我以前的人生,它們像一麵鏡子,時時刻刻警醒我。權力,欲望,金錢,你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現在呢,你還期盼這些嗎?”
“我以前覺得自己很偉大,我們那時大學剛畢業時都非常窮,但是律師那個行當你不知道,如果你不穿一套香奈兒去開庭,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個很落魄的大狀。落魄等於乏人問津,等於間接暗示你的能力差,多好笑是不是?衣著居然和個人能力掛鉤?我不能看著韓以湄和樸元被別人嘲笑,於是我奮力往上爬。終於我們開了一家事務所,業績蒸蒸日上,我給韓以湄和樸元買了跑車,為了給樸元在律師協會爭到副會長的位子,我不惜準備出賣自己。我覺得我既成功又偉大,而樸元和韓以湄呢,他們上下班還是擠公車,或者開一輛創業初期買的不知道二手還是三手的小破車,樸元依舊不愛穿阿瑪尼的西裝,韓以湄一條棉布小碎花裙可以穿好幾季,我恨透了他們的爛泥扶不上牆,我覺得我辛辛苦苦給他們掙來的東西他們都不珍惜。我卻不知道他們真正想要什麼,卻把這些往他們身上強加,還以為這就是我對他們的報答。我買的那棟大房子,韓以湄的父母始終沒有搬進去住,那個有著碧藍的水的遊泳池整夜照著樓上臥室的天花板,晃得他們一夜不能入眠,他們隻呆了一個晚上就倉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