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以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人死了就是死了還有什麼何去何從,她困惑的看著徐纖。
“一個人一旦要死了就說明他的陽壽已盡,道家的說法是會有陰司帶領著亡魂進入鬼門關,再由陰間的四大使者也就是牛頭馬麵把亡魂帶到陰曹地府接受陰間大法官的審判,最後再決定亡靈是可以進那一道繼續輪回,或許上天去享福,或是再次投胎為人或者變成某種動物,在或是被打入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去受苦。”
“老白,你從哪聽到這些稀奇古怪的說法,你不是一向是無神論者嗎?”
“無神論者也不能否認神的存在,以湄,你信嗎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塵土繼續飛揚著,轉眼間幾個工人已經把那個坑挖得很深很深了,深的仿佛已經到達了世界的另一個盡頭,黑暗的一下子忘不到底。“以湄,你知道為什麼人死了之後人們都會說讓他一路走好?那是因為人死了之後真的要走一段很長很長的路,那過程既漫長又孤獨。過了鬼門關踏上黃泉路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走上望鄉台,然後在望鄉台上看最後一眼人間進入陰曹地府。你看,這個過程多漫長多寂寞多恐怖?”
“老白!”韓以湄傷心地摟緊了她的肩膀:“唯物主義的說法是人死了之後就已經兩無牽無掛,老白你不要想太多。”
“以湄,跟你講一個故事,有一個人為了來生再見今生最愛,他沒有喝孟婆湯,所以必須跳進忘川河等到上千年以後才能投胎。在這1000年中他會看到橋上走過他今生最愛的人,但是言語不能相同他能看得到她,但是那個人卻看不到他。在這一千年中,那個癡情的人看著他的愛人一遍又一遍地走過奈何橋喝過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雖然盼她不喝孟婆湯,卻又怕他的愛人受不得忘川河中的千年煎熬之苦。他就這樣過了一千年,對他愛人的心卻仍然不減,於是他重回人間還能尋找到他前世最愛的那個人。”
這是一個太悲傷而又太蕩氣回腸的故事,楊允天站在他們的身後將這個故事完完全全的聽了進去,他不知道徐纖到底說的是誰,她是希望楊如桐不要喝孟婆湯跳進忘川河裏受盡煎熬上千年還是希望他輪回投胎忘掉這世間的事,也忘掉她。
韓以湄對徐纖也發出了和他一樣的疑問,徐纖想了想:“遺忘,我希望他忘掉。”
“那你為何又要這樣?”
“楊如桐那麼倔,那麼不按理出牌的一個人,我怕他萬一不願意離去,好歹離我近不覺得那樣孤單。”
墓穴已經挖好,長方形的一個深坑,韓以湄不敢過去張望。幾個大漢抬著楊如桐的棺材將它緩緩放入墓穴,棺材已經釘死了,封棺之前和尚念經超度,超度完畢後他走到徐纖以前問他:“施主是否要看他最後一麵?”
徐纖搖了搖頭,她選擇不看,和尚以為她害怕於是接著說:“天冷,他的身體保存的很好,栩栩如生。”
徐纖並不是害怕,他栩栩如生他也是一個死人,徐纖不想她以後想起楊如桐的樣子就是他躺在棺材裏時候的樣子。
悶悶的一聲響,楊如桐的棺木在墓穴裏落穩,照規矩第一捧土應該由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撒下,韓以湄扶著徐纖來到墓穴邊,和尚捧了一把泥土放在徐纖手心裏,低聲念到:“塵歸塵土歸土吧!施主,撒下這一捧土,從此塵緣兩絕不相望。”
佛家講究天人永隔相互不再掛牽,徐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那捧土在手心裏幹燥冰冷粗糲,是她感受過的最令她無法忍受的感覺,她站在那兒遲遲不動,和尚推了她一把大聲喊撒下去吧!
徐纖的手猛的鬆開,一大捧土從手心裏瀉下,大風將它們刮的傾斜隻有少許落在楊如桐的紅木棺材上,泥土中夾雜了一塊石子,砸在棺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雖然清脆但不算太響,但是就是這個聲音將徐纖擊倒了,這是什麼樣的聲音?這是分離的聲音,這是死亡的聲音,這是永生永世不能再相見的聲音,就是徐纖心裏愧疚的聲音,她為何這麼執著連一句愛他都沒有說過?但是她知道,楊如桐要的是真正的愛而不是憐憫而不是同情。分別吧,楊如桐!但願你不要跳下冰冷的忘川河,等於你喝下了孟婆湯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因為遺忘等於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