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甘艱難地睜開眼,瞅著羅裕的臉。
他眉頭皺緊,目中迷茫。
“女兒……女兒……”
羅裕握住他的手。已經半失去意識到邢甘,手掌握著極大的力量,指節也已發白。
“我在,我在。”羅裕輕聲說。
“疼啊,好疼啊……”邢甘挺直了腰背,一陣呻吟。
羅裕眼瞼低沉,手掌傳來劇痛,但他隻是滿臉悲戚。
“我在,我在。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女兒,我對不起你……”
“老爸不能再照顧你了……”
邢甘的眼神似落在羅裕的臉上,又像是遊離在外,在往某處無人的地方瞟去。
他的聲音漸弱,羅裕感到他的力量也在衰減。一股難以體會的感情,冒出在羅裕心裏。
片刻,羅裕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他將顧晨扶起,向著周圍的武警戰士們示意,搖了搖頭。
武警戰士們低著頭,沉默著。
“走吧……得趕緊回去了……”
羅裕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
曬然一笑,羅裕兀自搖頭。如果不是邢甘叔,他能否再有重活一次的機會也說不定。
羅裕將顧晨捆在背上,拉了拉繩頭。
外麵的武警戰士們感到手裏的繩子晃動,開始向上拉。
墓穴內其它的武警戰士撿拾了一些屍妖的標本,也不敢再耽擱,紛紛爬上繩子,往上爬去。
最終,墓穴裏隻剩下高命。
他落在最後,直到羅裕的身形消失在界霧裏,一臉古井無波。
他忽然目光犀利,眯縫起眼。
寂靜的墓穴裏,在血腥臭味之間,回蕩起一陣吊詭的聲音:
“老邢啊老邢,你真是冥頑不靈……你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繼承人,覺得他能繼承你的衣缽?然而你覺得,他會成為我的阻力嗎?嗬嗬……咱們走著瞧!”
片刻,他的右手一揮,唐刀插回背上。出腳一瞪,就跳進了界霧中!
一切歸於寂靜。
不知多久,突然,從某處再次響起一陣咚咚的聲響。
“嘩啦……”
墓穴盡頭處,一扇石門被沉重緩慢地推開。
隨著一陣灰塵揚起,幾盞油燈出現在門口。
四個護衛首先引項探進墓室,趁著依稀的光亮,看清楚墓室裏的場景之後,紛紛臉色一變。
“等等,殿下,如非必要,我勸您不必踏入此地!”
安多努爾向身後勸說道。
艾希玟摘下鬥篷,並未多言,從護衛身邊大步邁入墓室中。
“我如果害怕,此行就不會堅持到今天。”
她嘴上說著,但當她越過安多努爾肩膀的盔甲,朦朧看清楚墓室裏的場景,也不禁瞳孔一縮,麵目瞬間蒼白起來。
“嘔!”
她麵色一變,連忙讓到一旁,彎腰幹嘔起來!
安多努爾眼神中閃過無奈,等少女稍有緩和,他換上一臉肅穆,走到一具邊緣的屍妖屍體前,蹲下仔細查看。
“這些是屍妖,是妖邪占領祖墓而化。”
他又看了屍體上的傷口。
“它們被一種極其有力、細小的東西所殺,”安多努爾從頭骨中心撿出一枚變形的橙黃金屬,附在鼻尖聞了聞,“且這種武器,帶著火山般難聞的味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希玟終於恢複過來,她此刻,滿臉肅穆地望著整個殘酷的墓室,脊背一陣發涼。
“有誰能殺得了這些怪物!祖先阿拉貢的力量恐怕也不及!”
“據我所知,殿下,有此力量和武器的,隻有一種,”安多努爾警醒道,“那是混跡在各地,突兀出現如同強敵,引動雷霆鋼鐵,卻身份隱秘,在各地流傳著無數傳言的‘界者’一族。”
“他們是怎樣的存在?我不曾聽過!”艾希玟眼神發亮,注意力從屍山血海中移開,興奮地憧憬道。
“殿下,流言無蹤,陛下也謹守著祖先的箴言,謹言慎傳。而此流言,是出自無數的流浪民族之口,其中,猶以遊俠和遊吟詩人唱誦頗多。剛鐸已經久未接納過外族,因此您無所知曉。”
“關於此族,傳言很多,但細說卻泛善可陳。您隻需記住——界者出現,魔霧顯蹤。”
“界者出現,魔霧顯蹤?”
艾希玟反複琢磨此言,越加困惑,但她並未糾結,而是一陣心馳神往:
“唉,要是他們能夠幫助我們,剛鐸就有救啦!”
但她這話一出口,仿佛自己已經感到言語的幼稚,不免自嘲一笑:
“剛鐸永遠都是人類的燈塔!我們不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那麼誰還會去戰場上為了信念而戰鬥?”她收整了衣袍,握住冰冷的劍柄,清脆地說:“走吧,讓我們去祖先的沉睡之地,尋找那個寶物……有了它,希望父王能夠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