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瘴氣濃鬱,季攸攸隱隱約約看到一些影子,看不真切。
她的心跳得飛快,說不害怕是假的,未知的恐懼支配著她,令她渾身冰冷。
她想後退,但後方無路。
慢慢地,林子裏的那些東西現出了身形,看清那些東西,季攸攸驚懼地睜大了眼睛。
殘破的、血肉模糊的、充滿死氣的……行屍走肉?
它們像是死了,又像是吊著一口氣,看不出是人還是妖,有的缺了半邊身體,有的沒了大半個腦袋,有的肚子上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身體支離破碎。
它們的眼睛無神,卻直勾勾地盯緊了季攸攸,以她為目標,慢慢向她靠近。
它們的動作很慢,但它們的數量龐大,十幾個、幾十個、成百上千個……從密林深處洶湧而來,密密麻麻。
季攸攸惡心得想吐。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啊?
她渾身顫抖著召喚出神劍丹凰,想要禦劍逃離,卻發現在這個地方,丹凰居然不聽她使喚了!
“丹凰!”淩厲的神劍通體泛紅,在她手中躁動不安,她幾乎拿不住。
丹凰是上古神劍,是她的那個好人爹爹留給她的唯一遺物,威力強大。
平時她也就拿來禦個劍,鮮少用來對付敵人,眼下她落入險境,這劍居然這麼不靠譜的嗎?
眼看最前麵的那幾隻怪物要碰到她,她情急之下揮出一劍,隻見一片紅焰掃過,迫近她的怪物瞬間灰飛煙滅。
神劍終究還是神劍。
可她還沒鬆一口氣,後麵的怪物又慢慢湧了上來,而她再次揮劍時,這劍又不聽使喚了。
她急出一身冷汗,就在那些怪物即將觸碰到她之際,一道靈光強勢而來,環住她的腰身將她拽離困境。
季攸攸落地時,沒能穩住自己身形,趴伏到地麵,手裏的劍“哐當”一聲落到前頭。
她疼得哼了一聲,正要爬起來,卻看見正對著她的那棵樹下坐著一個年輕的灰衣男人。
灰衣男人頭發披散,臉龐瘦削,雖然看著有些邋遢,但兩眼炯炯有神,正定定地看著落在他和她之間的神劍丹凰。
劍身紅光不散,躁動不安。
季攸攸在他眼裏看到了驚喜和……覬覦。她默默地四肢並用爬過去,拿過丹凰,收到了隨身空間,生怕被人搶走。
從來隻有她覬覦別人的寶貝,被人覬覦的感覺不太妙。
看到她的動作,男人笑了笑,不甚在意:“小妹妹,是我救了你。”
“謝謝。”季攸攸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那些怪物。
“放心吧,這裏有我設下的結界,它們進不來。”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喉結微動,咽了下口水,“你是被藺修遊丟進來的?”
一提到那個小心眼的大師兄,季攸攸就忍不住皺眉,扁著嘴點了點頭,又看他一眼,環抱住雙腿坐在他對麵:“你呢?也是嗎?”
“哈哈,往事不堪回首,怪我技不如人。”他頓了頓,問她,“我叫驪青,你叫什麼名字?”
“季攸攸。”
“你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娃,怎麼會得罪藺修遊的?”
“這……”季攸攸猶猶豫豫,“就是、就是小時候欺負了他幾回……”
“哦?居然還是老相識?那藺修遊可真是不近人情,居然把你丟到這種地方。”一個不給人活路的地方。驪青懶洋洋地笑。
“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那些怪物又是什麼東西?”
“想知道嗎?你坐過來一些,我跟你說。”
一隻小小的飛蛾從遠處飛來,落地時幻化成一名青衣女子,對著負手而立的男人行禮:“妖尊。”
山水如畫。藺修遊立於水潭前,抬頭看著從天而降的瀑布,眉眼淡然如水。
“可有痛哭流涕?”薄唇輕啟,他的語聲透著一絲惡毒和幸災樂禍。
蛾妖低頭:“沒有,驪青救了她。”
藺修遊倒也沒意外,從那漫天飛瀑中轉過身,冷白的麵容沾了些水霧,烏發微濕,像極了一副出塵脫俗的頂級水墨畫。
“他餓了許久,見了活生生的人,沒把她吃了?”
“沒,驪青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他們在一起聊得很愉快。”蛾妖描述所見。但她怕被驪青發現,離得遠,所以並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藺修遊臉上維持淡笑:“畜生餓狠了總是要吃人的,他若忘記了人血人肉的美味,你可以適時幫個忙。”
“是,妖尊。”
蛾妖離開後,藺修遊的笑容冷了許多。
小師妹,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大師兄被逐出師門後經曆了什麼。
鬼霧林,記錄了他所有的殺戮。
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魂被他永久地困在了鬼霧林,拖著殘破的軀體遊蕩,渴求著新鮮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