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攸攸像具木偶一般被秦煜灼按坐進椅子裏, 一動不動,任由他為她上藥。
雖然她及時跳進了荷花池,但手上還是被毒蜂蟄了, 總共被蟄了三處, 火辣辣疼得厲害。
秦煜灼拉過她的手覆在桌上,從袖中拿出藥膏盒子, 打開, 蘸取青色的膏體,小心地塗抹到她被蟄到的地方。
季攸攸低垂著頭, 另一隻手置於腿上, 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裙擺, 誰也不看。
“一天塗三回,傷處不要碰水。”為她塗好藥,秦煜灼拉過她的手, 把藥盒放到了她的手裏,交代。
“知道了。”季攸攸從他手裏抽回手, 起身就要離開, 她不想留在這個令她壓抑的地方。
“貞兒。”秦霆澤開口喚住了她,上前兩步,站到她身後,伸手想要碰她, 卻還是緩緩放下, 垂到了身側。
“阿灼,你先下去吧。”他側過頭,對秦煜灼說道。
秦煜灼瞟他一眼,眸子微暗,沒說什麼, 徑自離開了。
“貞兒,你要躲朕到什麼時候?”秦霆澤走到季攸攸的麵前,聲音暗啞,“原諒朕一回,好嗎?”
“皇上言重了,皇上乃是天下至尊,做什麼事情都是對的,沒有必要求得任何人的原諒。”她輕咬唇,冷冰冰地說出這一句。
“不要這樣跟朕說話,貞兒,這些日子,朕的心裏何曾好過?你就站在朕的麵前,可為什麼要離朕這麼遠?我們回到從前,你喚朕阿澤,我們還像從前那般,好嗎?”
聽到他卑微的乞求,她的心一陣陣抽痛,痛得像要撕裂開來,鮮血淋漓。她本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不會再哭,卻仍是被洶湧的淚水迷了雙眼。
“你別問我!我不想看到你,不想麵對你,從你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知道後果。我現在很亂,隻想一個人呆著,求你離我遠點。”
“貞兒!”見她要走,秦霆澤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內心痛苦仿若決堤,一發不可收拾,“朕是皇上,帝王有帝王的情非得已,可朕的本意從來都不是傷害你。朕喜歡你,在意你,不想失去你。”
“有些事情可以原諒,有些事情不能!”
“就當是為了江山社稷,幫朕一回,給西秦一個儲君……”
“你閉嘴!閉嘴!我不要聽!”他終於還是說出了口,他隻是把她當作生孩子的工具!
她猜到了,早就猜到了,他因為他自身的原因無法綿延子嗣,所以他算計了她,讓她和秦煜灼有了關係。
為什麼偏偏選擇她!
他怎麼就確定她一定會懷上孩子?就算她懷上了孩子,倘若生下的是女孩呢?他會繼續讓她和秦煜灼睡,直到生下男孩是不是!
怪不得他從來都不在意秦煜灼對她做什麼!
她憤然將他推開,怒視他,眼眶通紅:“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在你眼裏,我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意送人、肆意羞辱的小妾,所以你可以那樣對我!我曾經是真心地愛你,想要和你過一生一世,我沒有把你當皇上,而是把你當我的夫君,我最愛的人。可是,你不值得,秦霆澤,你不值得!”她衝他吼完,不再聽他辯解,跑了出去。
“貞兒!”在她身後,秦霆澤追出兩步,胸口氣血翻滾,他腳下一個踉蹌,左手扶住宮門,一口鮮血吐出。
“皇上!”正好過來的江壽見狀,嚇壞了,忙上前扶住他,“皇上,奴才扶您回屋。”
秦霆澤揮開他的手,瘋了似的笑著轉身,俊逸的臉龐是蒼白的絕望:“是朕不值得,是朕貪心了,這天下哪有什麼兩全其美之事,朕既選擇了江山社稷,又有什麼資格來擁有你的真心……”
瑾秀宮。
曹文曦被抬回來時,渾身濕透,狼狽不堪,頭發上還沾著淤泥和碎葉,臉上、手上都被毒蜂蟄到,疼得她哭喊連連。
沈姑姑快步從外頭跑了進來,同樣是滿身狼狽,鼻青臉腫。
她的手裏拿著一個藥包,跑到曹文曦麵前,打開,從裏麵拿出藥丸,急道:“娘娘,這是禦藥房讓人給各宮分發的解毒丸,娘娘快服下。”
曹文曦接過,一口吞了,邊哭邊問:“這藥能有用嗎?”
“禦藥房給的藥,當然有用了。還好娘娘被蟄的地方不多,有幾個沒來得及逃跑的宮女當場就被蟄死了。”一想起當時的情形,沈姑姑心有餘悸,臉色發白。
“究竟是哪來的毒蜂?難道宮裏竟混進了刺客?”她問完,卻見沈姑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怎麼,難道沈姑姑知道是誰幹的。
環顧四周,見跟她出去的那幾個宮女太監也被蟄得沒了人樣,她皺了下眉,道:“沈姑姑,把藥分給他們服下,讓他們全都出去,給本宮準備洗浴的熱水。”
“謝娘娘。”宮人們領了藥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