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鬿看著月宮,這裏片草未生,隻有一棵枯樹孤零零的倚在這兒,略顯淒涼。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文寶羅使用回溯之術時看到的是郡主的視角而不是梅天沐的,因為那壺梅子酒或許梅天沐都沒有碰過,是用法術釀的,而之所以還能看到他的曆劫,是因為那道月光。
“女帝。”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古鬿抬眼看去,若不是因為她穿的十分素淨,古鬿就要懷疑眼前的人是澤宜了,難怪梅天沐會對澤宜另眼相待。
“你從未見過我,竟也知道我是誰?”古鬿淡淡說道。
隻見月宮仙子微微行禮,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雖囚於月環之中,但月光所及之處,我皆知。”
“那他的死,你也早就知道了。”古鬿本想上來告訴她梅天沐已經死了,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古鬿坐在枯樹旁的石桌上,又淡淡說道:“月宮仙子與凡人的戀愛故事,沒想到卻是這樣。”記得那時她還跟澤珵理論此事。
“我在棺材裏待了整整十日,不是因為他沒有阻止我成婚,是因為不甘心。”月宮仙子變出一壺茶,放在石桌上同古鬿對飲。
“不甘心?”
月宮仙子點點頭:“不甘心愛得如此深沉換來的是紅石梅君。”
古鬿不解,說道:“他為你撞了棺材,為你走了奈何橋底,我想他是愛你的。”
“愛?可你不知道,他走奈何橋底是為了忘記,你也不知道,我用點化之術強逼著他來見我,換來的是訣別。”月宮仙子笑得悲涼,繼續說道:“他說我不是郡主,他也不是李天沐,他是紅梅岸邊的紅石梅君,他希望我不要再去找他。”
古鬿拿起茶杯輕輕小酌了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月宮仙子又突然嗤笑了一下:“你不是也知道嗎?連曾經隻是短短護了他一時的阿溪他都能那樣回報,唯獨對我,半點溫情也無。”
一壺飲盡,古鬿起身告辭:“既然斯人已逝,那便珍重吧。”
月宮仙子叫住古鬿:“女帝。”
“怎麼?”古鬿回頭。
“他對我確實沒有半點溫情,但他走了這一百年裏,我的心也跟著走了,每日像個空殼。”
古鬿垂眸,自己又何嚐不是,整日像是活著,卻又像隨他去了似的。
“我同樣深知你的感受,這是第三顆靈石,也是最後一顆。”月宮仙子把靈石傳到古鬿手裏。
月宮仙子觀察著古鬿的表情,又繼續說道:“我也想通了,不再進入月環,從此就在這月宮裏,守著這枯樹孤寂一生。”
古鬿皺著眉頭離去,就那樣漫無目的走著,腦子裏全是那句“不再進入月環”。
怎麼能不再進入月環呢,那她與澤珵的約定怎麼辦,說好的十次月圓見。
月宮仙子看著古鬿失態離開的背影,嘴角牽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走到枯樹旁歎了歎氣,自言自語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複仇的快感麼。”
天上又一次響起了悶雷,大雨接踵而至,遮住了古鬿滿臉淚水,她摔在泥土裏,看著圍在狐族邊上高聳入雲的山牆,笑得絕望。
“澤珵,澤珵你出來,我們換一個約定好不好。”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進了古鬿嘴裏,讓她忍不住一直咳嗽。
連起身都做不到,一點一點爬向那山牆:“澤珵,一千年後的月亮不能圓了,你出來好不好,我們換一個約定。”
回答她的隻有這漫天大雨,天上雷雨交加,古鬿拿出靈石握在手裏,對著山牆笑道:“你不出來見我,那我便來見你。”
轟隆隆~
一陣巨大的驚雷,整個大地搖晃不止,地府還沒離開的賓客們紛紛出來探查,文寶羅覺察到了不對勁,想起剛剛古鬿的反應,閃身到了月宮。
月宮仙子倚在枯樹下,頭上鮮血淋漓,早已沒了氣息,手上拿著一塊絲帕,上麵血淋淋的幾個小字:你為我撞死在棺材上,我便撞死在這枯樹上,李天沐,別妄想丟下我。
兩百年後,珞築帶著兩個小狐狸崽子正坐在狐族大樹下乘涼,文寶羅正托著一盤金貴的首飾,站在對麵:“天帝最近事務繁忙,派我來給狐後道喜,恭喜你又得一胎。”
珞築扶著偌大的肚子,淡淡的笑了笑,等文寶羅把首飾放在矮桌上後才說道:“司命你可是在誆我?三界安穩,有什麼可忙的,他是又去地府了吧。”
“小妖王驟然離去,天帝傷心過度,一時之間放不下。”
“有傳言說,那是因為生死...”
文寶羅驟然打斷珞築,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珞築心領神會,傳言都說是因為天帝的命格太硬,才會把生死劫反噬到阿牛身上,他現今如此執著,也在所難免。
文寶羅低著頭又敷衍了幾句,便離開了狐族。
自從兩百年前圍著狐族的山牆突然破了個洞,珞築和白英就搬回了狐族,飛升上神的人越來越多,六重天的人也多了起來,珞築不願再住在那裏。
“母親,母親。”一個小狐狸跑過來,指著遠處一道石柱,那石柱聳入雲霄,比圍著狐族的山牆還要高。
“怎麼了?”珞築慵懶回道,一臉溫柔的笑意。
“那是什麼東西啊?這麼這麼的長。”小狐狸用手比劃著,可愛得緊。
溫柔的笑意僵在珞築臉上,她緩緩起身,拉過兩隻小狐狸走到石柱下麵,輕聲道:“這是撐天大柱。”
小狐狸問道:“撐天大柱是什麼啊?它有名字嗎?”
“撐天大柱就是保護著你們的神柱,她的名字...”珞築紅了眼,一滴淚含在眼睛裏。
“古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