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如洗,皎潔明亮。
沈蓯蓉獨坐在桌案前,一手支著下巴,有些沉悶地盯著地麵。過幾日要迎來林貴妃命格渡化之禮,也是林貴妃回宮居住之日。此後她也能安立於後宮,誕下龍子,興許還能晉上一級,倒真是上天眷顧。
夜間的清風從微啟的紅木菱格花窗竄入,驚得書頁忽閃,沈蓯蓉髻上的流蘇發釵也跟隨著風動而叮當搖擺起來。她飲一口茶,婢女正欲熄了燭伺候她歇下時,一聲“皇上駕到——”令她心中一緊。隨後,她輕笑一聲,扭頭望去,一道偉岸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沈蓯蓉瀲灩的眸子浮現出一抹亮色,兩人視線交彙,她勾唇莞爾。
“見過皇上。”起身來到他麵前行禮,她卻被他伸手攙起,耳畔傳來溫柔的聲音,如暖陽照耀心田:“不必多禮。”
她點頭,禹琮拉起她的手,又問道:“方才坐在窗邊,在想些什麼?”
“咦。”她訝異一聲,隨後答道:“想你了。”
禹琮回想起剛踏入院落時,瞧見窗下一道嬌小的身影,映著清冷的月光,就那麼靜靜坐著。沈蓯蓉想了多久,他便站在那看了多久。直到她回神後飲下一杯茶水,他才大步走進來。
他揉了揉她柔軟的發絲,眸底是寵溺的笑意,“朕也是。”
語畢,坐在榻上,將她擁入懷中。
沈蓯蓉很享受在他懷中的感覺,便眯了眯眸,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安靜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
轉眼到了為林貴妃命格渡化的日子。宮外那林貴妃居住之地屋內被布置得一派生氣,點著的燭又襯得氣氛莊重肅穆,蔣雯萱請來道士,操辦好了一切。
片刻後,禹琮與蔣雯萱坐在主位,淡然的看向下方布置法陣的道士。
道士口中誦詞,手執三清鈴,時而換位,認真做著法事。眾人屏氣凝神,皆不出一口大氣。不知過了許久,道士停下了動作,對著天地拜了三拜,宣布道:“時辰已到。”
這才瞧見林貴妃邁著細碎而又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了上前。
“鈴——”三清鈴乍響,道士圍繞著她又繼續做著法。
毫無節奏的響鈴聲縈繞在林貴妃耳畔,時不時需要配合著行跪拜禮,繁雜的禮節格外擾人心緒。可在如此儀式之下,她並未感到不悅,相反,今日回宮,心中自然是滿滿的喜悅。林貴妃悄然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禹琮,垂眸看向隆起的腹部,嘴角微彎。
法事全程執行了整整一個時辰,分毫不差。本是陰天,隨著法事結束,竟轉了晴。眾人暗歎神奇,吃驚得望著天色。伴著和熙的日光,好兆頭顯而易見。前程光景非常,林貴妃愈發欣喜,坐上車輦,隨著一行人回了宮。
一路上,車內的林貴妃心中竟是把將來想了一通,此次回宮,她自然一心都在皇上身上。
顛簸一路。
午後,車輦在宮門口穩穩停下,婢女忙開始迎接,兩位候在車下,兩位打簾準備攙扶。貴妃娘娘回宮,腹中懷著龍子,誰敢怠慢,誰又敢出任何差錯?
車停穩了,林貴妃見光投了進來,微微起身,被攙著走了出來,站在車邊兒上。下麵階梯已擺好,她見蔣雯萱與禹琮前後下了馬車,掐好時間,打算在下來時刻意身子一傾。
“啊!”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婢女驚慌得湧上前來,卻似乎來不及再攙扶。
禹琮恰巧離得最近,伸手順勢撐住她的身子,把人扶穩了,落下一句:“看好路。”
林貴妃唏噓的拍拍胸口,望著皇上離去的背影,心中竊喜。婢女忙順背問安,哆嗦的跪在地上求饒。
“貴妃娘娘,是奴婢一時失神,奴婢該死。”
“貴妃娘娘饒了奴婢吧!”
“……”
蔣雯萱見此微微皺眉,喝令婢女起身,將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眸底劃過一抹妒忌之意,轉瞬即逝。身為六宮之主,還是表示關切的道了句:“妹妹受驚了,身子可有不適?”
林貴妃搖頭:“多謝姐姐掛心,虧得皇上扶穩了妹妹,這才無礙。”
“這些婢子照料不周,隨後交由本宮處置。妹妹身懷六甲,可要當心著些。”蔣雯萱道,眸中意味不明,可看上去,還是溫和的。
“是。”林貴妃一臉謙容。
望著她乖巧垂眸,周身似溢滿了得意。蔣雯萱麵上微笑,心下悄然窩火,恨不得衝上前給她一巴掌。奈何目前她腹中懷著龍胎,麵對她蔣雯萱毫無辦法,有氣隻能忍著。下了馬車,林貴妃又坐上了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