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乃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東海旁的霧靈山上,隱約可見一派祥瑞之光,凡人眼界有限,隻當是個奇景,但其實,這祥瑞之光,乃是因為眾靈之宴。
往常的眾靈之宴,都設在九重天上,花懿歡覺得沒新意,且九重天一貫莊嚴肅穆,來此赴宴的旁係仙官,大半會被那肅穆之氣壓得滿臉菜色。
花懿歡自認是個體貼下屬的好頭領,當即將眾靈之宴挪了個地方。
東海靈氣充沛,霧靈山間植有一大片桃林,此時桃花盛開,微風吹過,便掀起層層粉色霧浪,倒真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花懿歡身著流光廣袖仙裙,坐在上首,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葡萄,偶有大膽的神君,聽聞她的風流韻事,便試探著上前獻酒。
沒一會兒,她身旁就坐了兩個新寵。
一個給她剝葡萄,另一個給她斟果酒。
旁人都知這位殿下的風流,隻心照不宣。
須臾,風又起,一片淡粉色花瓣,落在花懿歡唇畔,隻輕輕沾了一下,隨即又被風帶著飛落山澗。
百無聊賴之中,花懿歡的視線,隨著那片桃花,眼見它翻過山澗,越過層層波濤,打著旋兒、悠哉悠哉地,落至山下一人肩上。
桃花樹下站著的那人,身著一襲玄色衣袍,其上用金線繡著卷雲龍紋,他長眉入鬢,鼻梁挺拔,眉骨深遠,三千墨發用金冠一絲不苟地綰著。
那低垂的眉眼,倒透著幾分寶相莊嚴。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露骨,那個人忽然抬眼望了過來。
隔著山間紛亂的流雲和花海,直直地望了過來。
那一雙眸子深而沉,他明明看不到的,明明看不到的。
花懿歡這樣對自己說,可那一刻,她的心好像被濕漉漉的藤蔓包裹住一樣。
她忽然開口問了一句:“那人是誰?”
侍奉她身側的神君甲,正好在此處當值,忙解釋道:“那是大洛朝的君主,名叫謝衍,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此處,為國和他的子民祈福。”
難怪通身有這樣渾然天成的氣度,原來人間帝王。
花懿歡眼眸一動,又問:“他可有立皇後?”
神君甲搖了搖頭,“未曾。”
“妃嬪侍妾呢?”
“似乎也沒有。”
眾靈之宴在霧靈山足足辦了三日。
三日之後,宴畢,眾仙散去,墨檀一個恍神,便尋不著花懿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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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懿歡趕到霧靈山腳的時候,剛巧碰到謝衍回宮的車駕。
一行身著魚鱗甲的侍衛,安靜行在山道之中。
花懿歡眼觀這樣情形,計上心頭。
寂靜山道之上,忽然傳來嘈雜響動,護著謝衍的那一群人,乃是皇家侍衛,十分謹慎地勒住韁繩,馬兒吃了這力道,頓住蹄子,車駕緩緩停下來。
謝衍挑開車簾,侍衛頭領抱拳,低聲向他稟告:“陛下,前麵有山匪。”
侍衛話音剛落,一聲呼救便傳過來,謝衍抬眼去望,隻見一群山匪之中,圍著一個過分明豔的女子。
她那一頭烏黑濃密的雲發,此刻因為掙紮而變得淩亂,纖細白皙的脖頸微微顫抖著,山匪正圍著她,時不時對她的調笑聲,不堪入耳,她死死地抓著身上的衣裳,可卻快要被拉扯開了。
她忽然朝他望過來,眼神帶著絕望和乞求,在一群粗糙黝黑的山匪之中,她宛如一朵將被折斷的白菡萏。
花懿歡心底早已打算好,一會兒他救下她,她就用報恩這個名頭,名正言順地纏上他。
憑她飽讀話本子的經驗,沒有男人能逃掉這種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