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 花懿歡的四肢,被冷風吹得幾乎快要麻木,但她絲毫不敢停, 即便是渾身的四肢僵硬到沒有知覺,她也不敢停下腳步。
往前走,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 活著逃出去。
她靠著這個念頭,不知堅持了多久,偌大的天地之間, 仿佛隻剩下她一個身影,踽踽獨行。
靠著這股信念, 支撐她走了許久,花懿歡終於瞧見前方的不遠處, 隱約透著些零星的火光。
她現在迫切需要取暖,身體的機能, 已經到達極限, 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吃些東西取取暖, 怕是會昏厥過去, 這裏人煙稀少, 如果失去意識昏厥過去,那她沒被凍死, 也會被餓死。
白日裏帶上這個半夜,她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她踉蹌著步子朝那火光走去,越近些, 她才逐漸發現,那零星的火光,原來不是家中燈火,也不是篝火,而是一簇一簇的火把。
舉著火把的,是一群身著黑袍的人,他們時走時停,不知在找些什麼。
他們每個人都披著黑色鬥篷,臉上還帶著麵具,花懿歡還隱約瞧見,那麵具之上的花紋詭異非常,宛如地獄而來的惡鬼一樣。
遇上的是這樣一群人,花懿歡即便是再傻,也知道絕非善茬,她就是餓死凍死,也不能向這些人求救。
這樣想著,花懿歡輕手輕腳地想離開,忽然草叢裏驚起一隻鳥雀,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眨眼的片刻都不到,一支銀矢擦過她的發絲,正中那雀兒的心髒。
雀兒的身子直直地摔在一旁,似乎還有溫熱的血跡濺到了她的鼻尖,花懿歡不知用了多大的克製力,才抑製住喉嚨裏的驚呼。
她將身子藏進灌木叢,眼見一個黑袍人跑過來查看,他撿起那隻銀矢,“少主,是一隻雀兒。”
“嗯。”男人的嗓音隔著樹影傳來,竟意外的有些好聽。
眼前這樣的境況,花懿歡心知自己無法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她隻能繼續藏著,想著隻有等他們走掉,自己才好出來。
那群人不知在等些什麼,忽然自山的深處,又出來幾個一樣身披黑袍的人,“少主,找到了。”
男人背對著花懿歡,她瞧不見他的臉,隻聽他的嗓音中帶著些懶散意味,“出發吧。”
他說著,但卻未動,他不動,那一隊黑袍人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花懿歡心中正疑惑,忽然男人的嗓音再次響起,“帶上草叢裏的那位一起。”
他的嗓音淺而淡,卻宛如地獄修羅的呢喃一樣。
花懿歡心中簌然一驚,幾乎是一瞬間,她明白過來,或許從她踏入這裏的第一刻,這個男人就已經發現,隻有她不知道,還在自欺欺人的躲躲藏藏。
方才的那支銀矢,就是那人對她的威懾。
在場的黑袍人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回身過來要拿花懿歡,花懿歡知道這次,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為少吃些苦頭,她十分乖順地起了身。
見她沒有反抗,黑袍人也沒有為難她,男人已經抬步向前走去,沒說對她的處置,黑袍人隻得暫時將她放到隊伍裏壓著,花懿歡隨著這一行人,往山的深處走。
途中,花懿歡小心抬起眼,悄悄打量著麵前的男人,男人的身形修長挺拔,也是一襲玄色衣袍,隻是離得稍近了些,花懿歡才瞧出些不同,他這身衣裳,用得是黑綃紗,這料子是深海人魚的產物,火燒不透,行走間,還隱約泛著流動的光澤,價值千金。
花懿歡之所以知道這東西,是因為她娘親也曾有過一塊,是銀色的綃紗,這種東西最主要的用途,是拿來製藥。
這樣寶貴的東西,他卻隻是拿來做衣裳穿,委實有些暴殄天物。
花懿歡收回打量他的視線,轉而又想道,看這個人的反應,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存在,可為何又要將自己捉來呢?
月亮莫過樹梢大半的時候,前麵的人終於頓住了步子,花懿歡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一切全靠一抹信念強撐著,她遲鈍地抬起眼,發現眼前一片開闊。
她竟隨著這一行人,不知不覺到了這座山的深處,四山環抱之中,瞧著有些詭異,花懿歡很快發現詭異從何而來,因為這四山的圍著的正中間,有一池深潭。
那潭水極深,瞧不見低,最重要的是,今夜月色不算弱,可月亮照進去,竟絲毫未反光。
花懿歡再不濟,也是修仙世家裏出來的姑娘,父親還沒有昏迷的時候,也會帶她出來夜獵。
是以,花懿歡幾乎是一眼就瞧出,這池中的東西,怕是不好對付。
男子在離那池子三尺遠的距離站定,黑袍人適時上前道,“少主,方才試過了,那東西不肯出來。”
男子聽罷,忽然朝這邊望了過來,花懿歡這才看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