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君此話一出, 惹得在場的幾位老神仙齊齊朝他望去。
在場的幾位,都是有些年歲的神仙,且同無妄君也或多或少地打過一些交道。
對這位天地之主,雖不能說是十分的了解, 但也從沒見過, 他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幾人不由想, 麵上瞧著慈愛非常的無妄君,對自家門下的徒兒, 竟然如此嚴厲嗎?
一旁, 禹海龍王被無妄君這冷冽的嗓音, 驚得徹徹底底從上頭之中回了神。
他龍脊骨乍然出了許多冷汗,因為無妄君表露出來的不悅。
禹海龍王一時未敢再開口, 但他仔細又想了想,他似乎, 也沒說過什麼太過分的話吧。
師兄師妹, 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天作之合,多好啊, 良配啊。
當年他跟他夫人, 那也就是同門師兄師妹看對了眼,結為道侶一直到如今, 感情依舊好得離譜。
如膠似漆, 你儂我儂。
再加之, 再加之,他那大侄子,和那位小殿下, 他們二人,可都是他無妄君門下的愛徒,那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白菜,也還是得自家的豬拱著,才放心不是?
這樣兜兜轉轉地想了一圈兒,禹海龍王也沒能想出來,這位天地之主,究竟是哪根筋兒沒搭對。
無妄君自然也覺察到眾人的視線,他暗道自己如今是怎麼了,神明的心性,斷不該是如此。
如此,不會有別的好處,隻會影響到他遇事冷靜的判斷。
思及此,他十分周全道,“小九她,年歲還小,此事不著急……”
他這話一出,粗神經的禹海龍王恍然大悟,原來無妄君是舍不得自己這小弟子這麼早早地嫁人。
他笑得眼睛眯成兩道月牙兒,“好說,好說,如此等上幾年也無妨。”
無妄君垂下眼,端起一旁的茶,淡淡啜了一口,不再說話。
禹海小龍子的滿月宴,終於落下了帷幕,臨著分別的時候,路聽霜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拉著花懿歡告別。
花懿歡默默抽回手,慢悠悠地道,“我這衣裳貴得很,素日裏可不怎麼穿。”
言外之意是,你若是再敢偷偷將鼻涕朝我身上抹,小心我揍你。
路聽霜果然製止了動作,“沒良心,花懿歡你真沒良心。”
花懿歡彎起唇角,“你才知道啊?”
路聽霜自然是見慣了她這副樣子,她似乎對誰都沒有舍不得,往日的那些老情人,也是說斷就能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思及此,路聽霜點點頭,“我要向你學習。”
做神仙,沒心沒肺才好。
花懿歡這下笑不出來了,她的麵色上,難得帶了幾分真誠,她十分真誠地勸誡自己的朋友,“別學我,會遭報應的。”
你看她現在,報應可不就來了嗎?
這般想著,無妄君已經牽著青巽獸從龍宮之中走了出來。
花懿歡偷偷打量著他,他依舊是以往地打扮,萬年不變的白,穿在他身上,卻好像叫人怎麼也看不倦。
花懿歡自嘲一聲,收回視線,再一瞧身側,路聽霜已經溜出去老遠,對著她擠眉弄眼地告別。
這丫頭,不知為何,對這位慈愛非常的天地之主,卻怕得厲害,還沒見著個正麵,就已經開溜了。
等無妄君同禹海龍王告別的片刻,花懿歡還碰到了一位故人——墨臨神君。
瞧見他來找自己,花懿歡絲毫不意外,因為她知道,墨臨表麵看起來冷淡不在乎,但其實,他根本放不下路聽霜那丫頭。
花懿歡知曉此刻並不適合長篇大論,遂伸出手指了個方向,對墨臨神君道,“她朝那邊走了……”
墨臨沒動,這個年輕的神君臉上,忽然出現了少見的挫敗,“我沒有理由去找她……”
瞧見他這樣,花懿歡想罵他是榆木腦袋,生生忍住了,她自袖間取出一條帕子,“給你。”
墨臨神君一怔,花懿歡緊接著道,“這是路聽霜的帕子,你拿著去找她,說是你在路上撿到的。”
墨臨明白過來,伸出手接下了那帕子。
此時此刻的另一頭,無妄君其實一直明裏暗裏注意著花懿歡這邊,見有位神君去找她搭訕,他不是那麼開心,更叫他不開心的是,她竟還給了那人貼身的帕子。
女兒家給男子帕子是什麼意思,她會不知道嗎?
她怎麼行事這樣不矜持?
一路上,花懿歡便覺得圍繞在自家師尊周遭的氣氛,有點低沉。
她搞不懂,他生一場氣,竟然可以生這麼持久嗎?
年紀這麼大,怎麼遇事上這麼想不開呢?
花懿歡盯著他的側臉,怪了,總生氣,他怎麼不長皺紋呢?
皮膚瞧著感覺比她還要緊致呢!
不行,她最近鬆懈了,回去要捯飭捯飭臉,做個保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