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哥單身這麼些年,也差不多該定下了,說不定嗷。”
“……”
兩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議論著從宋與他們桌旁走過去。
宋與睫毛顫了下,半垂下來。他低頭喝了一口酸奶,沒嚐出什麼味道。
旁邊好像有人說話。
“……什麼?”宋與抬眸。對上席淩神情,宋與抿了抿唇,“抱歉,我剛剛走神了,沒聽清。”
席淩:“沒關係,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我剛剛是問,明天早上7點,我還能去你那兒找你一起下樓吃早餐嗎?”
宋與本能想拒絕。
席淩:“這次我一定一定不會貿然打擾,我到了就給你發信息,等你回我了我再敲門1
“……”
少年人的熱情總難以阻擋。
宋與抬眸和席淩對視,看得見對方望他的眸子裏滿盛的光,璀璨熱烈,好像能把人燙傷一樣。宋與很少照鏡子,所以這一兩秒裏他有些失神。他不知道,又想知道,那些年他望向黎也的時候,是不是眼睛裏也悄悄藏過這樣的光。
人類的悲歡確實不能相通。
錯覺似的短暫的共情裏,他在少年身上看到的也不過就是他年少時的碎影。
宋與不忍見那個自己,就落開視線:“可以。”
“謝謝與哥1席淩變魔術似的拿出自己的手機,“那我先加你好友,明早就能給你發信息了1
“……”宋與輕皺了下眉,不好出爾反爾,最後還是配合地把手機拿出來了。
得逞的席淩歡喜離開。
宋與的視線還沒收回,就感覺晨曦把一道頎長的影兒投在他麵前。某人的氣息他太熟悉,說快要刻進dna裏也不算誇張,酸奶杯僵停了一兩秒,宋與眼都沒抬,繼續喝他的酸奶。
對麵有人坐下,餐盤碰了一下他的,聲響清脆:“不是說了,離曜藍的人遠點?”
“……”
宋與感覺心口或者是左手手腕,不知道哪一處泛開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來得突然又洶湧,仿佛之前隻是凍住了、麻木了,突然就被這一句熟悉的懶散腔調化開。
宋與慢吞吞咽下那口酸奶,然後才終於攢足了力氣,得以開口:“和你無關。”
黎也愣了下:“怎麼還在生氣,暈車的事,還是氣我管你叫小孩?”
宋與已然平複,再抬眸時眼神寂靜:“不是,隻是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黎也難得皺眉。
宋與沒表情地看他:“想起我多討厭你、多該保持距離。”
“……”
黎也還沒來得及反應。
宋與眼一垂,酸奶杯放回沒怎麼動過的餐盤裏,他端起餐盤兩邊,就要起身離開。
但沒成功。
“砰。”
餐盤被摁了下去。
順著那隻指骨修長的手,宋與平靜對上對麵那人獅子似的凶狠內藏的眼神。
怒火好像在那人眼底燒起篝火。
但在爆發前,黎也狠一落眼,把情緒壓下去。他飽含著怒意地哼出聲笑:“也是,我也忘了你有多白眼狼了。”
宋與不說話。
“吃你的飯,”黎也起身,單手拿起餐盤,低壓下來的眉眼透著戾氣,“敢剩一口,我給你灌下去。”
宋與仰頭,依然沒動靜,漠然望他。
那眼神差點給黎也氣死。
他無處發泄的視線掃過,終於尋了個落點——黎也毫無征兆地伸手過去,在宋與唇角狠狠揩了一下。
方才心不在焉沾上的酸奶奶漬,被他指腹抹掉。
“——”
宋與僵在凳子上。
黎也解氣地收回手,垂眸睨了一眼,嘲諷:“斷奶了麼,小孩。”
“…………”
黎也轉身走了,一口沒動的餐盤被他塞給剛進餐廳的荀勤淵:“早餐給你打好了,別浪費。”
“啊?”荀勤淵又感動又嚇了一跳。
可惜黎也二話不說,直接走出側廳。
清晨人少,樓外的島上安靜,黎也那點火氣很快就散了。他和宋與上火的時限從來短得離譜,這點賤性他早好幾年前就發現了。
但這次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黎也最後一步停下,在露台旁。
他垂了漆黑的眸子,低頭,望在抬起的手上。指腹上殘留那點雪白的痕跡,是他把淡色的唇抹得豔紅,然後揩下來的。
終於獨處,可以分出閑暇自省方才一掠而過的、他都沒敢細思的念頭。
他似乎是想……
嚐嚐?
“…艸。”
露台外的樹下,一聲驚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