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與避開他視線:“你怎麼來了。”
“在家裏守株待兔了一周,什麼也沒等到,所以隻能自己找了。”黎也答得淡定。
宋與默然。
黎也:“所以說好的談話見麵,你是準備拖個幾十年等到我的葬禮上?”
宋與聽得本能皺眉:“你別胡說。”
“我胡說什麼了。”
“我沒有要拖……我隻是還沒想好。”
“你需要想好什麼,我又不是讓你給我做論文答辯報告,”黎也像無意地,靠著窗框往前挪了半步,兩人之間空氣更擠得單薄,“我隻聽我應知道的。”
宋與被他迫得想往後仰,但那樣未免顯得膽怯狼狽,所以他忍住了:“你就真的不介意麼?”
“介意什麼。”
“我是個gay,”宋與抿唇,“我還對你有,過界的想法。”
黎也低下身,靠低頭坐在凳子上的青年更近兩分,他啞著聲笑:“你看我像介意嗎?”
宋與不說話了。
就是因為不像,所以他更拿捏不準。他不知道黎也是天性散漫至此,對這種事也可以毫不介懷,還是別的什麼。
那個“別的什麼”一直是他這幾天一秒都不敢多想的東西,一想到他就要立刻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因為他覺得不可能,又因為他不敢給自己任何希望。
對他來說希望太奢侈,而奢侈之後,必有難以承受的代價。
黎也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宋與再開口,他歎了聲氣,像無奈又像笑:“你從以前做事就恣意又妄為的,怎麼這件事上就這麼慫?”
宋與被奚落得羞愧。
黎也又歎:“原來我有這麼差,差到讓你都怕跟我說實話?”
“不是,”宋與本能否認,“不是你的問題。”
“看起來是我的問題啊,所以你才不敢告訴我,這麼大的事情你都要瞞我七八年,我得多麼讓你覺得不可信任?”黎也慢著聲,聽起來失望又遺憾。
宋與終於繃不住仰頭:“真的不是!”
“那就告訴我。”
“什…什麼。”
“那句我幾年前就該聽到的話,告訴我。”
“我……”
我喜歡你。
宋與當然說不出口。
一句話在心底說了無數遍,念了很多年,深到刻進夢裏也難以相忘,那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因為字字早就掰開揉碎,融進這些年的每一個看他的眼神、望他的表情、見他的舉止裏。拚都拚不起,還怎麼出口。
宋與被情緒壓得低頭。
他從未這樣窘迫,無地自容。他感覺自己往很黑的淵穀裏不斷地落,沒有盡頭,沒有接住他的。原來真正的結束不是摔得粉身碎骨,而是永遠失重和墜落。
直到宋與被握住了,緊緊的。
他失神裏聽見頭頂那人又歎了一聲,這次是無奈而妥協:“…服了你了。”
“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這輩子的道歉都用我這兒了麼,”黎也抬手,在狼狽地低著頭的狼崽頭頂揉了揉,然後他彎下腰,貼著狼崽吻他頭發,“我喜歡你。”
“——!”
宋與一顫,驀地往後一躲,仰頭驚看他。
那個眼神像被嚇得要從窗戶跳出去了。
黎也氣笑:“雖然我第一次跟人告白沒有經驗,但正常是不是也不該你這個反應?”
宋與還驚著。
黎也:“你倒是說句話,哪怕一個字呢,不然這個情況我會很尷尬啊。”
還在丟魂狀態的宋與張了張嘴巴:“啊。”
還真就一個字。
黎也忍不住笑。這個老不羞的才不會覺得尷尬,他就是故意逗小狼崽子,沒想到真逗出來了——他從來沒見宋與這麼聽話過,好像一個指示就有一個動作,讓他幹什麼都行。
黎也往前一步,大腿已然貼上宋與跨開的雙膝之間的圓凳邊緣。他撐著窗台朝宋與低頭,這人一笑深了眼尾就半勾半翹的,再加那雙深瞳,能給年少無知的小狼崽兒蠱得南北不分。
“別光‘啊’,這樣我都不能做什麼,顯得我在單方麵耍流氓。”
“做什麼。”宋與失神問。
“你還挺會抓重點,”黎也笑,“先接個吻怎麼樣。”
“……?”
黎也完全沒有“不能乘狼崽兒之危”的這部分人性認知,很自覺地教他:“說好。”
“…好?”
黎也笑眼一垂,得逞地俯身,吻去兩人間最後一點空氣間距。
起初隻是淺吻,直到騙得小狼崽兒合上眼,黎也側了下身,把宋與壓到窗台邊棱扣著的自己手背上,確定他逃無可逃,黎也終於再無顧忌地加深這場騙來了“許可”的耍流氓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