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花匠(2 / 2)

高舉輕放,真是便宜她了。

程蘊心中不虞,也就沒了陪他們做戲的心情,起身道:“既然事情已了,女兒便先回去了。”

她又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程菀,歎口氣:“妹妹這幾日好好待在院子裏,姐姐過幾日再來看你。”

程蘊無視掉程菀怨毒的目光,最後看了一眼朱娘子,退出了書房。

之前中秋節往她房裏放書的內鬼已經被周嬤嬤找了出來。

流紫在還沒被父母賣掉的時候,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子待她十分好,可後來男孩子年紀漸長,迷上了一個煙花女子。

這男人為了那個煙花女子掏光了家產,生活拮據,從而找上了流紫。

流紫有心想幫他,可她那些錢別人壓根瞧不上眼。

如果這時候有人許她一大筆錢財但隻要她做一件小事的話,想必她很難堅守自己內心的本分。

到底是金銀財帛動人心啊。

當她想再一次往她房中放書的時候,這本書被她留了下來,之後藏進了流紫的房中。

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背叛自己的主子,這樣的人可留不得。

程蘊原本想著,這件事情鬧起來,這顆棋子可以順勢翹掉,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可以動搖到她身後的人。

如今看來,她的運氣糟糕透了,辛苦謀劃一番,卻被人攪了局。

罷了,總能再找到機會。

程蘊踏出書房,一時間帶著暖意的陽光鋪天蓋地地襲來,使她身上的寒意散了幾分。

隻是她不明白,為何是從流紫屋中搜出來的書朱娘子卻硬說是翠波屋中的?

還有那個翠波,她又是誰的人?為何會找流紫幫忙?

綠槐此時卻有些後悔跟在程蘊身邊的是她而不是清圓。

她是個嘴笨的,不及清圓說話討喜,可現在姑娘看起來明顯不怎麼高興。

她想了想,上前道:“姑娘,正好今兒個日頭好,不如咱們去花園逛逛吧?聽說那兒的山茶花開的正好。”

程蘊鬆開眉頭,點頭道:“也好。”

程峘站在窗前,望向外麵那一叢翠綠茂密的竹子,有金色的陽光打在上麵,使其光影交織。

這時起了風,吹動竹葉,讓地麵上的影子跟著一起晃動。

書房中隻有他和一個跟了他十多年的管事。

“三姑娘每月多少月例?”

那管事長得慈祥,此時聞言,和氣道:“三兩銀子。”

程峘手上拿著那個童子筆洗,目光晦澀。

三兩的月例卻送他一百錢的筆洗?

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是可以物化的話,那麼他這個父親在程蘊眼中是真的不值錢。

其實程峘說錯了,程蘊買下這筆洗的時候和店家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花了五十個錢買下了。

臨走時店家那古怪的目光綠槐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程蘊看了眼眼前開得燦爛的山茶花,繼而轉首看向一旁裝柱子的花匠。

似笑非笑道:“你這是因為幹活偷懶被你們掌櫃知道了,所以辭退你了?”

馮義低著腦袋,雙手垂著,幹笑兩聲:“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恕罪。”

程蘊蹲下身子,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去撥弄山茶花瓣。

她漫不經心道:“你叫什麼?”

“你們是什麼人?”

“和我娘什麼關係?”

馮義放低聲音,道:“我叫馮義,我們弟兄幾個原是一群土匪,後來蒙夫人所救,便留下來報恩。”

程蘊扯下一片花瓣,道:“我為何要信你?”

馮義道:“我們大哥說,姑娘信不信我都沒有關係,隻要我保證姑娘不被欺負就行了。”

不被欺負……嗎?

程蘊望向他,眼睛裏閃爍著好奇,她的容貌因年紀尚小仍顯稚嫩,此刻看起來,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當初在寶成寺,是你們大哥救了我嗎?”

馮義見她似是信了,鬆了口氣,話也跟著多了起來:“是啊是啊,我們大哥本想自己混進來的,可怕他會忍不住殺了程……”

殺了程?

程蘊笑了,這還是群有意思的土匪。

馮義手心冒出了汗,好險最後刹住了,不然要是麵前這小姑娘聽說他們大哥要殺了她父親,會不會把他打個半死再扔出去?

看來不能再多說了。

程蘊看著他左移右閃的目光,心裏的鬱氣漸漸散去。

她笑起來,失去的東西會有另一種形式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