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菀看著她臉上虛偽的笑,嗤笑道:“姐姐慢走,妹妹不送了!”
程蘊看著她,輕聲道:“有時候我倒是羨慕妹妹。”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程蘊笑了笑,轉身出了她的屋子。
不比室內的陰冷,外麵的陽光帶著幹淨的暖意,驅散了從她心底浮起的陰霾。
她抬腳往程峘的書房走去。
書房裏程峘正站在書案後作畫,聽到程蘊請安的聲音頭也未抬,漫不經心道:“你去你母親那兒了?”
程蘊道:“是,隻可惜母親並不願意見我。”
程峘有幾分好笑,程蘊跑到吳氏屋外說了那一通話,讓吳氏又摔了好幾個杯子。
程蘊接著道:“於是女兒便去找五妹妹說了會話,說來這還是女兒第一次和五妹妹吐膽傾心。”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日後不會再有了。
程峘有些訝異,程蘊什麼時候和程菀關係這麼好了?
他沒有接著她的話往下說,而是道:“你在寺中住的如何?”
這次換程蘊訝異,隻一瞬,她便垂了眼睛恭順道:“女兒在寺中住的挺好的,有勞父親動問。”
她的態度很有禮,很恭敬,同樣也很生硬。可這種態度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難免過於疏離。
程峘的右手頓在半空,墨汁從筆尖滴落,在紙上洇開,很快便將那幅山水畫毀掉。
他眼中流轉的情緒有片刻的凝結,但很快便恢複如常,他擱下筆:“你若是不想繼續待在寺廟,我可以去同你祖母說一說,讓你回來。”
程蘊心中訝異更甚,她笑了笑:“女兒既然把話說出了口,若是沒做到,祖母該怎麼想我?”
程峘看向她:“你還剩多少遍抄完?”
程蘊道:“還有九十九遍。”
程峘愣住了,抄了一個多月隻抄完一遍?她到底在寺中做什麼?
程蘊見他良久不出聲,不耐煩再待下去:“父親若是沒什麼事,女兒便先告退了。”
程峘看著她走到書房門口,忽然道:“甜姐兒。”
程蘊的腳步頓住了,甜姐兒是她的小名。
前世今生算起來,她有許多許多年沒聽到有人這麼叫她了。
她怔了幾息,然後回過頭:“父親可還有事?”
書房內一片寂靜。
程峘輕歎一聲,搖搖頭:“無事,你去吧。”
程蘊點點頭,抬腳出了書房。
再過兩天便是程葶的婚期,府上的燈籠已經換成了紅色。
程蘊看著那些忙忙碌碌的丫鬟小廝婆子,忽然輕聲問道:“大伯母最近很忙吧?”
清圓點點頭:“因為婚期驟然提前,打了大夫人一個措手不及,好些事情都要趕工。”
程蘊皺了皺眉:“趙家那邊?”
清圓低聲道:“姑娘放心,阿恪盯著呢。”
程蘊便不再說話,回了院子。
之後的兩天她過的風平浪靜。
一直到了二十六,她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便去了程葶的院子。
清晨的空氣清清冷冷,程葶的院中卻有小姑娘們說笑的聲音傳出來。
丫鬟打起簾子讓她進去。
程蕙當先瞧見她,笑著道:“三姐姐來啦!”
程蘊含笑頷首:“六妹妹。”
程蕙跑過來拉住她的手:“三姐姐你來看,大姐姐今日是不是很漂亮?”
程蘊望過去,盛妝後的程葶確實比以往更加動人。
“六妹妹說的對,大姐姐很漂亮。”
她們兩個一唱一和,倒是讓程葶羞的低下了頭。
全福人笑著道:“姑娘不必害羞,你的妹妹們沒說錯,我做全福人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像姑娘這般美貌的。姑娘這嫁了人,日後肯定家庭和諧美滿,子孫滿堂。”
她這話本來存了討好的意味在裏頭,但程葶垂下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陰霾。
和諧美滿?她和一個老男人有什麼好美滿的?
什麼婚期定的不好不吉利,真是狗屁!
就因為婚期陡然被提前,害得她這邊壓根兒不能把消息送到趙承淩手上。
她是女子被困在內院倒也罷了,可趙承淩不是,這麼久了,他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程葶籠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緊。
這個男人真是沒用,先前把話說的多好聽多漂亮,真正到了關鍵時候,他就不見了人影。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紅色的嫁衣上。
她是真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