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展至今雖脫離了白仙檸初期的預測,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另做打算。
她與白枍神悄然離開皇宮自然不難做到,卻因此前借了禦史千金的名頭,她不能就這麼草率離開,雖說杜銀盞算計她在先,她卻不能罔顧府中上下百十餘眾人的性命,是以,龍眠殿,她非去不可。至少她得去解開閏帝的死因方能安心脫身。
說起判案這件事,難度可就有些高,但她如今怎麼也當得上是個醫術高明的修仙者,人若無知無覺死去,無非病與毒,傷與猝。斷定死因應是不難,但防彼時再與宮中這些人牽連不清,她不得不問問萬能的白枍神。
一回房卻見他尋了處軟塌,斜斜躺著,麵色有些微微泛白道:“昨夜有些太累,我睡會”。
白仙檸登時麵頰緋紅,固然他外形上算不得是那種強壯彪悍魁梧有力的男子,全憑那股內在力量襯出個沉穩氣懷,但實際上唯有她曉得,他的體質乃是外有型內有力,比例分外標準。如今堪堪一夜便熬出個形蕭骨瘦來,讓她有些心存愧疚,想了想道:“你睡會也好,要不我呆會給你熬個調補的藥羹養養神?”
白枍神眉眼彎彎中暗藏一絲笑意:“也好”。
白仙檸麵色更顯紅豔:“那你先睡,這件小事我去處理處理,很快就能回來,也許天黑前我們就能趕回小仙園”。
白枍神睫毛半攏道:“嗯”。
方走至門口又聽得他在身後道:“荒古時,東海西岸有座英扈山,山上有種名叫惑獸的靈種,寄生於人體內會滋生邪念,有不少邪修擅用此法,但若施術將惑獸靈種與人的魂脈係為一體,待惑獸死後,人也就跟著死了,此靈種最忌與鹿血作酒同服,類於慢性自殺”。
白仙檸將這番話在腦海中輾轉消化一遍,愣愣道:“你是說……”。
白枍神道:“閏帝的死因大概就是如此了”。
白仙檸回憶昨夜閏帝身上酒腥味中確然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恍然有所頓悟道:“原來竟是如此”。
龍眠殿中,皇帝的幕帳下跪了一眾嬪妃與兩位太醫兩位近臣,盈盈有悲竭壓抑的哭聲傳來,她踏進殿來時正聽得皇後斥道:“你們哭什麼,虞神醫不是說了,皇上還有得救嗎,快去看看銀盞小姐來了沒有,看她怎麼說”。
白仙檸淡淡咳了一聲,行了個禮,不急不躁去探查閏帝的脈相,眼簾,耳唇,聽過腹腔回聲,果真與白枍神揣測無異,方沉聲道:“皇上的體質飲用鹿血酒是個禁忌,因近期大量飲酒所致猝亡,時辰約是在昨夜醜時末刻左右,至於死而複生之法,恕臣女無能為力,還望諸位娘娘們節哀”。
皇後肅穆冷笑:“宮內以鹿血製酒由來已久,據母妃說起過,皇子們幼年身體羸弱,每月以此酒調養七回,就連皇上也是自小喝鹿血酒長大的,本宮已派人查驗過皇上昨日喝的酒液,確認無毒,方才虞神醫查探時說,皇上是因受驚過度,暫時昏迷而已,你竟膽敢詛咒皇上,究竟是庸醫禍國還是另存心思?”
探究的目光掃過來:“昨夜子時有人瞧見皇上進了琉影院,你卻說皇上醜時末刻便已去逝,敢問銀盞小姐,你昨夜可曾見過皇上?皇上受驚是否與你有關?”
白仙檸站起身來,神淡色平道:“哦?據我查探,皇上確因近來嗜酒如命催生了體內的毒素,喝鹿血酒雖不至於頃刻斃命,但對皇上來說卻分外致命,皇後若是信臣女之言,不妨取刀切開皇上的髒腑看過便知,皇上的五髒此刻恐與醬肝色的馬蜂窩無異,絕沒有複活的可能,不過,若是那位虞神醫有法子,您大可讓她前來一試”。
皇後神色中盈盈泛起一絲毒意:“銀盞小姐,記住你方才說的話,若皇上果真醒來,本宮定會請奏聖意拿你九族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