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政和五年。
兩浙路,鎮江府。
鎮江府治潤州,城東十四裏外的丹徒鎮,鎮外一座很大的莊園內,帳房中。
“爹,明天我想進城裏去玩一玩。”
趙榮很不客氣的直接坐到了父親趙員外的對麵,直接這麼說道。
“進城?”正在算帳的趙員外抬起頭來,無比擔心的看著趙榮問道:“大郎,無緣無故的,你怎麼突然想進城去玩?”
“莊子裏玩膩了,丹徒鎮也逛膩了,所以想進城去玩一玩。”趙榮打著嗬欠回答道。
“逛一逛?”趙員外壓根不信,說道:“大郎,你這話哄別人去吧,養了你十九年,你是什麼脾氣我還不知道?是不是想進城裏去賭錢,或者是去城裏的燕館歌樓(青樓妓院)玩女人?”
言罷,趙員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想玩就在鎮上玩,鎮裏也有賭坊和燕館歌樓,老板還和我們家都熟,不會把你怎麼樣。進城去玩,城裏那些賭坊每一家都有宰羊的,燕館歌樓也一家比一家黑,小心把你連皮帶骨頭一起吞了。”
“爹,我不去城裏的賭坊,也不去燕館歌樓,就是進城去逛一逛。”趙榮解釋道:“成天在家裏太悶了,丹徒鎮又太小,也早逛膩了。”
“哄別人去,莫騙你老爹。”趙員外依然不肯相信寶貝兒子的鬼話,說道:“你進了城如果不進賭坊,不去燕館歌樓,你爹我跟你姓。”
“爹,你相信我一次行不行?”趙榮喊起了冤枉,說道:“我已經改邪歸正了,這半個月來,我是進過一次賭坊沒有?去過一次燕館歌樓沒有?這些情況你難道沒問趙小乙他們?”
仔細一回憶,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這半個月來還真的是長進了許多,確實沒有再進過賭場,也確實沒有到燕館歌樓裏過夜,趙員外也這才無比奇怪的說道:“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這段時間你是怎麼了?怎麼好象真的沒進過賭場,也沒有再去過燕館歌樓,是不是有那裏不舒服?”
“我改了,覺得沒意思,所以就沒有再去。”趙榮答道:“賭場裏麵到處都是坑蒙拐騙,進去賭錢是給他們送錢。燕館歌樓裏麵那些女人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太髒不幹淨,所以對她們也沒有興趣了。”
“祖宗顯靈,我們趙家的祖墳冒青煙,我們趙家這個敗家子終於有點長進了。”趙員外向上天拱了拱手,卻依然還是不肯相信寶貝兒子真的已經改邪歸正,便又說道:“大郎,你該不會是嫌鎮上的賭坊玩得小,春色樓裏那些女人你已經都玩膩了,再或者就是錢又用光了,所以才裝個樣子給你爹看吧?”
“信不信隨便你。”趙榮被老爸數落得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反正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明天早上我帶著趙小乙坐船去城裏玩一玩,快的話明天傍晚就回來,慢的話在城裏住一夜,後天再回來。”
“不準在外麵過夜!”趙員外趕緊下否決令,說道:“我們趙家五代單傳,你爹我三十六歲才生下這一根獨苗,還指望著你給我們趙家傳遞香火,你如果在外麵過夜有什麼意外,你爹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那我明天傍晚之前一定回來。”趙榮倒也聽話,說道:“反正也不遠,明天我最多玩到下午申時,申時的時候一定坐船回來。”
“那你過幾天再去行不行?”趙員外和兒子討價還價,說道:“等你爹把手裏的事忙完了,然後挑一個好天氣,我們一家人一起去城裏好生玩一玩。讓你一個人出門,我實在是有點不放心。”
“我就是想明天去。”趙榮說道:“我也不是一個人去,我會帶著趙小乙一起去,這爹你總可以放心了吧?再說我也已經十九歲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見兒子堅持要去,又知道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惹急了,他能背著自己偷偷進城,趙員外便也沒了辦法,隻能是勉強點頭說道:“好吧,你確實也不小了,爹也不能天天管著你了,明天你想去城裏就去吧,不過天黑以前一定要回來,不然以後你別想獨自進城去玩。”
趙榮答應,起身就想離開,趙員外則趕緊叫住兒子,說道:“等等,你的錢夠不夠?”
“應該夠吧,我這段時間沒怎麼花錢。”趙榮答道。
趙員外不吭聲,隻是起身走到銀櫃麵前打開銀櫃,從中取出一疊麵值一貫的交子,數了五十張遞給兒子,說道:“拿去,到城裏看到喜歡的想買就買,看到好吃的想吃就吃。但還是那句話,你爹求你了,千萬別進賭場,我們家的產業你就是吃喝玩樂十輩子都花不玩,但是進了賭場,一個晚上,你就有可能把我們田地產業輸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