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發生的事, 便真的像是某種夢境虛幻了。
晏長初叫他過去,梨休春就真的稍微拉近了一點二人之間的距離,停在不會更加失禮的地方,好像會怕再發生一遍被打擊的情況。
可是隨之而來的沉默如同失望的歎息。
沒有等到接下來的指示, 梨休春有些疑惑地想開口詢問, 卻被忽然轉過身來的人扯了過去。
他差一點就要掉到水池裏, 好在還是很快穩住了。
在那一刹那, 劃過頭腦的思緒紛雜而迅速:他不能弄髒眼前的池水、公子見到他會不會受刺激?他是不是該立刻轉頭?會不會被當成反感的表現?不……還是公子的身體健康……
近在咫尺的容顏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樣的距離甚至連轉頭都變得困難起來, 麵前人的神色也依然平靜,沒有要病發的征兆。
但青年的眼角,卻染著淺淡的暈紅。
梨休春怔愣了一下,又在對方手臂圈上自己脖子時回過神來。
他將目光移到一邊,開口的話也有些酸澀, “公子若是想要我做什麼, 直說便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即便在見到自己時沒有病發是件好事, 可不久之前的態度也已經表明不喜歡自己了, 如今忽然接近,除了有事相求, 他實在想不到什麼別的原因。
“那我就直說了。”
聽到這句話,梨休春心想果然如此, 然而當晏長初貼近他的耳朵,男人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那話語的內容是:“請梨督主幫我……”
泄泄火。
梨休春完全怔住了。
聯想到晏長初麵上的薄紅, 他其實能有點想明白這句話的由來,從藥方的材料到煎熬、送到晏長初手邊,藥湯的每一道工序與步驟都被仔細盯著, 也知道這副方子的副作用。
但聽到公子對自己說的話,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同時,他也擔心公子可能是誤解了身上的情況,才這樣對他,事後回想,或許會覺得惡心。
因此梨休春還是盡量冷靜了下來,“藥中並無使人必須交合之物,公子感覺到的隻是……”
“你不願意,那就找個別的人來吧。”
這句話徹底打斷了他的解釋,也打散了他最後的顧忌。
“不……不是這樣,我願意的。”男人移開的視線急忙轉了回來,語氣焦急,也帶著懇求,“請……請不要找別人。”
此時此刻,他的姿勢其實稍顯狼狽,為了防止掉在水裏,一手撐著地,如果隻是單膝跪著,那倒是還好,但雙膝都跪著,這樣的姿勢就實在說不上好看。
而為了維持這個不會再進一步冒犯的姿勢,總會有點吃力,幾乎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著。
晏長初往後退了半步,側著頭看他,給兩人都留出了相對自由的空間,圍在脖子上的手也鬆開,往回收去。
梨休春頓時抓住了即將離開的手腕,像是怕對方真的要找別人一樣動作急迫,也有些難以抑製的激動。
然後吻在了青年的指尖。
那神情帶著幾分虔誠,又仿佛是在證明什麼一樣,在這樣有著些許顫抖的親吻後,不久前還在躲閃的目光便直白而沉著。
“臣可以的。”他說,語調溫馴,卻不容置喙。
水霧蒸騰中,男人貼上細白指尖的親吻比病患的皮膚還要灼熱。
尹卻明到達上滁宮的時候,沒有直接見到人。
宮人們說晏長初去浴池了,這倒不奇怪,不過看他們的神情,卻像是猶豫又擔心。
宮人們是很猶豫與擔心。
晏長初進去有一段時間了,以往對方都沒有在裏麵待那麼久的時間,再一想到晏公子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免讓人擔心是不是病發了,或者出了什麼意外。
但也保不準可能隻是今天想要洗久一點,也許是之前喝的藥有什麼副作用,如果闖進去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尹卻明來時,正恰巧是他們準備朝裏麵問一聲的時候,天子駕到,宮人們就暫停了這個還沒開始的舉動,先向對方行禮了。
然後就在尹卻明的提問下回答了目前的狀況。
聽完宮人們的回複,尹卻明的臉也有點沉下來,雖然宮人們的猜想也有道理,但是除此之外,隻有晏長初一個人在裏麵,又很久沒出來,他擔心的事情就不止這一件。
他怕晏長初其實是借著這個機會離開了。
想到這裏,尹卻明就推開了門,當然,考慮到晏長初可能人還在裏麵,他沒有叫別人跟著,並且很快關上了門。
宮人們安靜地等著,裏麵的隔音很好,在外麵的他們聽來也很安靜,甚至能讓人產生定下心來了的想法。
今天公子終於喝藥的舉動仿佛這段時間來沉悶氛圍的轉機,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現在因為等待而糾結不定的事也有了結果,今天可能是個好日子。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在說明,事情正在變得更糟。
陛下在一段時間後出來了,帶著與先前不同的、不詳的沉默,晏長初沒有一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