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光殿原本是陳氏的宮殿,現在陳氏被勒令去跟德妃學佛法,已經住在鳳藻殿了,雲光殿便成了慕容瀲一個人的地盤。負責看守雲光殿的侍衛們將大點的門一關,別說進出了,連蒼蠅都飛不進去。
夜光看著門外的侍衛,輕輕歎了口氣,轉頭問道:“小主,現在怎麼辦?”
“不需要怎麼辦,皇貴妃不是要我抄寫宮規麼?”慕容瀲轉身進了房間,“來吧,為我研墨。”
“可……可是……”寶髻為難地說,“小主,咱們宮殿裏的墨水,隻怕不夠。本來雲光殿南邊就沒人長住,咱們來了之後,這屋子也不過收拾收拾,屋子裏……實在沒什麼墨水。”
書妍也道:“本來可以用昭儀娘娘送來的那些,但是……如今也都給送回去了。”
“全都沒有了麼?”夜光也不禁皺眉,“這可怎麼是好?”
“不要緊。”慕容瀲看了一眼宮牆上開得絢爛的薔薇花,吩咐道:“你們去將薔薇花摘下,搗成花汁,我自有用處。摘的時候注意點,薔薇花刺非常厲害,一不小心就會刺破皮膚的。”
“是。”夜光帶著書妍、寶髻去了。
寶髻一邊摘花一邊感歎道:“小主可真關心咱們這些奴才,別的主子哪裏會叮囑一句小心花刺啊?”
“咱們小主一向是這樣的。”書妍道,“在後宮多日,小主的心腸也硬了許多,你瞧著原來她怎麼縱容畫趣的?若是咱們不鬧,小主都會對我們好的。”
說到畫趣,寶髻便是一聲歎息,憂愁道:“也不知道畫趣他們被帶去清涼殿這麼長時間了,遇到了什麼事。我看啊,楊美人可不想什麼好心人,恐怕他們會吃苦。”
“畫趣也要吃點苦才能學會教訓,否則若是因為她的錯害了咱們小主,那最後死的就會是咱們所有人。”夜光語氣微冷,“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咱們跟著小主,小主若是有個萬一,咱們都會跟著陪葬。有句話你們可曾聽過?叫覆巢之下無完卵!”
書妍寶髻心下惻惻,都應道:“是,我們都知道了。”
夜光又道:“翠霧等幾人還好,他們都在長樂宮做了很久的事,對宮裏的規矩都懂,隻是原本覺得小主不會受寵,瞧不上小主,對小主不上心罷了。如今小主即將侍寢,他們回來了自然會乖覺,隻有畫趣。她身上……有股大小姐脾氣,我也不知這是哪來的,隻怕覺得主子對不起她,這種心態非常容易被人利用。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你們倆都要注意,等畫趣回來了,你們都要注意她,千萬不能讓她做出對不起小主的事。”
“嗯……”書妍和寶髻都應道,隻是,書妍應得猶豫些。
在善良老實的書妍心裏,畫趣是一同共患難過來的,就算畫趣脾氣不好,也不會背叛小主的。
她還不知道,有個詞叫人心不足蛇吞象,還有個詞叫人心險惡。
三人很快摘了一大筐薔薇花,按照吩咐搗成花汁,端去給慕容瀲。慕容瀲又讓她們將雲光殿裏僅存的墨塊取出,吩咐道:“將花汁倒進去研磨,不要擔心墨水太淡,隻要不是透明的就好。還有多少紙?將紙都拿來,若是紙不夠,就把那塊白色的紗簾給拆下來,裁剪縫邊,做成卷軸。”
夜光等人都不明白她想做什麼,隻是按照她說的做。等她們將白紗卷軸做好,慕容瀲便用筆蘸了混有薔薇花汁的筆開始寫。她專心致誌,夜光等人自然也不敢打擾,隻是在旁邊安靜地伺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瀲忽然聽到外邊一陣喧嘩。
“小主,您先抄著,奴婢去看看。”夜光請命。
“不,你們將剩下的白紗拿在手上,有人進來了,便罩在桌上。”慕容瀲吩咐道,“其餘的什麼都不需要動。”
夜光趕緊將白紗拿在手上,一個人影走進房間來,她立刻將白紗罩在桌上,然後才發現,來人竟然是……
“皇上萬歲。”
蕭子洛看著一臉淡定的慕容瀲,問道:“你知道朕會來?”
“回皇上,嬪妾不知道皇上一定會來,但嬪妾知道,能進來的人,隻有皇上一個。”慕容瀲將北邊錦榻整理出來,親自端了茶上來,“嬪妾是皇貴妃要懲罰的人,無論是誰,都不敢得罪皇貴妃的,都會被門口的侍衛阻攔。普天之下,隻有皇上能自由地出入任何地方,誰也不敢阻攔了。但皇上來不來,嬪妾就不知道了,說不定因為陳才人的事遷怒了嬪妾,再不肯見嬪妾了。”
“瞧瞧你這話酸的。”蕭子洛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臉,笑得開懷。“朕知道,你心裏怨著朕呢,你好心不讓朕喝下那杯杏仁茶,又察覺出裏邊有藥粉,便要朕喝龍膽草茶清心降火。是朕不好,朕同你生氣之後又跑去陳氏那裏,讓你白惹了人笑,還害得你被誤會侍寢,無緣無故挨了這一頓罰。”